夜已深，雪花還在飄落。

　　杰森依舊感到疲憊，渾身乏力，可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已經成為了吸血鬼，雖然還沒感覺到太多異常，但最起碼恢復力是足夠的。曬了兩個下午太陽，還是冬天的太陽，不應該讓他這么難受才對啊。

　　越是入夜，也愈發難受。這不像是白天那種疲憊的簡單放大，到更像是一個餓了好幾天的人的無力感。這種感覺，杰森小時候經常有，貧困的小漁村日常缺衣少食，腹中空空已成常態，盡管在王室學院的日子要好上太多太多，但是有些記憶不會消失。

　　餓？

　　餓……

　　餓！

　　杰森突然明白自己的問題——自從變成吸血鬼之后他從來沒有吸過血！

　　即使吸血鬼并不是非要吸血，盡管可以通過攝入食物來彌補身體能量的缺失。可他畢竟已經變成了吸血鬼，對血液最原始的渴望會逐步入侵他的身體，蠶食他的理智，用最無法填補的饑餓來刺激他最可怕的欲望。

　　這個問題很嚴重！

　　“小姐？”

　　“崔佛……快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存血……”

　　聽到這句話，崔佛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小姐你稍等，我去去就回。”說話間，崔佛打開了布置在杰森洋館四周的陣法，自己則一個瞬移快速離開了。

　　現在，小洋館里只剩下杰森。昏暗的冷光下，杰森躺在沙發上，汗水悄悄從稍顯慘白的皮膚下滲出，浸透了一身便裝。無力感逐漸填滿每一個細胞，麻痹了每一條神經，侵蝕了每一寸意識，動彈不得的他逐漸陷入沙發之中，喘息聲細若游絲。（沒錯我就是在打擦邊球）

　　智人的書籍里很少會客觀地記載吸血鬼的饑餓，因為一旦嘗過了鮮血的滋味，吸血鬼就可以控制自己對血液的欲望。而絕大部分吸血鬼——無論是天生的還是轉化的——都會很快飲下第一滴血，所以世界上幾乎不存在自然條件下一直沒有吸血的吸血鬼。至于相關的實驗……吸血鬼可不會這么折磨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族人，也不會隨便放任自己新生的族人被抓去做實驗，更不會隨便把真祖武器交給別人。

　　所以說，杰森——就是個意外。

　　也許現在崔佛已經是全速趕往醫院，但是對于杰森來說，度每一秒都如同一日。這種饑餓雖然麻痹了他的感官，卻讓他的眼中產生的千奇百怪的幻象，原本卻因為低體溫兒感覺不到的寒冷，此刻也從四肢百骸上侵襲進了軀體。

　　冷……

　　今天以前，冷根本不是個感覺。

　　幻象的下一階段是幻聽，所見非所聞的幻聽。眼中閃過的是兒時的故鄉，是濃霧下翻騰的海浪，耳畔傳來的卻是學院中的歡聲笑語，是他在刺客系客座授課時嚴肅但熱鬧的課堂。

　　“……老師，你這個公式也太復雜了吧？我還以為霧那么小的水滴應該挺簡單的……”

　　“……微觀下的運動無法直接觀測，想要在微觀層面操控水滴形成霧，光是這一個起步公式就非常的復雜了……”

　　“……霧隱應該是霧幻的一種應用吧？為什么公式反而更加簡單……”

　　“……因為只是‘消失’的話，很多步驟可以化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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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吸血鬼的饑餓嗎？感覺比智人的饑餓是要嚴重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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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

　　“……老師？”

　　“老師？”

　　杰森突然驚醒，這個聲音可一點也不像是幻聽。

　　從幻象中掙脫，虛弱無力的感覺再次在四肢百骸中蔓延開來，深陷的沙發如同泥沼，將杰森牢牢地吸在里面。虛弱之下，連轉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眼皮也變得如千斤之重，即使勉強睜開一條縫，渾濁的雙瞳里也只依然被殘留的幻覺所填滿。

　　只有那一聲聲“老師”，是那么的清晰。

　　還有手臂上傳來的溫暖。

　　腦子里一團混沌，杰森已經無法專心思考，幻象、幻聽不斷侵擾著他的思維。他總覺得這一聲聲“老師”代表著什么，又總覺得自己現在想大聲喊出一句什么，可思緒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沒由來地四處亂飛，漂泊不定。

　　沙發旁邊，艾黎焦急地搖晃著杰森的身體。

　　事發突然，崔佛雖然開啟了陣法，但是他忘記了王都里有那么幾個人擁有通過陣法的權限，其中就包括了艾黎。當然這也不怪他，誰能想到這個點還會有人來拜訪。

　　“……老師……老師……艾黎……”杰森拼命地收拾自己漫天飛舞的思緒，把交織纏繞在一起的幻象與思維分開，努力地理出一條清晰地線。

　　“艾黎！”終于，他睜開了眼。

　　“老師！”艾黎焦急地看著杰森，“怎么樣，哪里不舒服嗎？”

　　杰森努力想要開口，可那一聲“艾黎”似乎是用盡了力氣。嘴唇無力地動了動，細微的氣流擠出了唇齒間，拼湊不出任何意義。

　　“老師……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找點吃的。”看杰森這個狀態，艾黎判斷他一定是餓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杰森會餓到這個程度，而且這種時候崔佛竟然不在。

　　“吃……”

　　“吃……”

　　艾黎剛剛起身離開，杰森渾濁無神的雙眼中突然綻放出了血紅色的光芒，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理智突然開始崩塌，本應無力癱軟的身體也莫名其妙地動了起來。這變化來的太突然，似乎杰森的身體已經被另一個存在占據，無力感依然彌散在杰森的意識里，可這副軀體卻行動了起來。

　　不好！

　　僅存的意識不能幫杰森判斷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潛意識里，他明白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絕對非常的恐怖。

　　身體已然直起，血紅色的瞳眸中倒映著艾黎的背影。

　　糟了！

　　糟了！

　　糟了！

　　意識瞬間再度清醒，杰森已經知道操控著身體的本能想要干什么，他現在終于明白基因致密區被重排成吸血鬼模式后這個變化會有多么徹底！

　　“快……跑！”

　　可惜，當這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喚沖破喉嚨時，理智再也壓制不住本能，杰森的身軀已經從沙發上彈射而起，在空中劃出流星的軌跡，直指艾黎。

　　聽到杰森的呼喚，艾黎轉過身，卻見雙眼通紅的杰森飛撲而來，慌忙之中，竟然忘記了閃躲，直接被撲倒在地。

　　（車門焊死了）

　　（車窗是國產防彈玻璃）

　　“老……老師？”

　　眼前的杰森已經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吸血鬼的本能沖動驅使著他，將艾黎摁在地上，雙眼通紅，嘴大張，露出兩顆并不怎么恐怖甚至還有些可愛的尖牙。

　　現在，艾黎也明白了，明白了杰森的“饑餓”。

　　驚慌，但也只是剎那。

　　“……如果……如果是老師的話……”在艾黎的腦海里，甚至沒有一絲思想斗爭。她仰起頭，盡力把脖子伸出衣領，冷光之下，頸項白皙，看不到絲毫血管的位置，但卻是對一個吸血鬼最好的誘惑。

　　“……老師的話……可以……”

　　面對鮮血的誘惑，杰森的軀體放棄了最后的理智，尖牙深深地刺進了艾黎的玉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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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擦邊球，別想了，難道有人還希望這車是去高速公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