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莊小學只有十個老師，三百多名學生，從學前班到五年級，每個班五十人出頭。

　　學校就在公路邊上，占地十來畝，硬件設施挺落后，四排新修的大瓦房，共有八間，磚石主體結構，硬化的泥土墻面，傳統的房棱和椽木屋頂，室內泥土地面，六間作為教室，一間是老師用的大辦公室，最后一間是資料室、儲物室等等。

　　操場上有單雙杠，以及乒乓球桌，和籃球架，地上則是硬化的沙土路面。

　　條件就這么差，比不上鎮上的小學，但也比山區的小學好不少，至少去鎮子上近，步行三分鐘就到，其他村的老師很羨慕。

　　學校不大，管理也沒那么嚴格，二人到學校時，看門的老吳頭才剛開門，其他老師還沒來，校長更沒有來，走進辦公室，方行打動電燈繩，啪的一聲，五十瓦的燈泡驟然一亮，辦公室頓時明亮起來。

　　方行拿起笤帚，開始打掃衛生，李青青見了不免驚訝：“方文哲你做什么？”

　　“打掃衛生啊，你看這么臟，落了一桌子灰塵?！?p>　　作為公務員，方行很懂辦公室政治，新人剛進去，多聽多看多做少說，打掃衛生先包了，還有打開水和倒茶，可惜吳莊小學沒有鍋爐房，也不燒熱水。

　　李青青從小備受寵愛，很少做家務，但此刻不是在家里，是在單位，猶豫一下，也找到一塊抹布，擦起桌子來，只是人雖然在干活，但心里卻蠻不樂意，嘴上也不饒：“就你懂事，害的我也得干，方文哲，你得請我吃飯。”

　　“好啊！”方行爽快答應，也就是李青青太小，要是再大一點，連著請十天半月的飯，他就能搞定，談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愛，可惜她還沒成年。

　　“貌似我也沒成年。”

　　九個老師，加上校長剛好十人，剛好十張桌子，李青青擦著桌子，抬頭看來：“你說什么？”

　　“我說你中午想吃什么？臊子面？牛肉面？還是炒面？”

　　“牛肉面吧，就去你姐夫家?！?p>　　一碗牛肉面，才一塊錢，真是太好養活了，方行直接答應：“好，那說定了?！?p>　　至于吃飯給錢，方行從未想過，吳學文是他爸，兒子吃老子做的飯，用得著給錢嗎？就算現在不是父子，但卻是小舅子和姐夫，小舅子吃姐夫家的，用得著給錢？

　　不存在的。

　　不一會兒，方行掃完地，李青青擦完桌子，末了水龍頭下洗手時，其他老師陸續到來，二人紛紛問好：“何姐好，張哥好，孫老師好，王老師好……”

　　對這些同事，四十歲以下的，叫哥哥姐姐，四十歲以上的，差了一輪甚至兩輪輩分，有的都奔六的人了，足以叫爺爺奶奶，但大家都是老師，所以只能找個不尷尬的稱呼，直接喊孫老師王老師，這樣雖然生分一些，但總算不失禮。

　　進了辦公室，看到明亮干凈，想起剛才，就知道是兩位小年輕的功勞，心里詫異之余，升起一絲好感：“你倆今天挺積極啊，是有什么好事？”

　　“哪有？就隨便干點活?！崩钋嗲嘈σ幌隆?p>　　方行搖頭一笑：“沒事，就是最近不怎么運動，骨頭生銹了，想活動活動，老師們以后有事，說一聲就行，我有時間一定幫忙，也算做點助人為樂的好事。”

　　三十出頭的少婦何潔打蛇上棍：“呦，這可是你說的?！?p>　　“當然。”

　　正說著，周校長到了，他人叫周文正，名字很大氣，人五旬許，頭發花白，地中海造型，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著中山裝，人頗為清瘦，個子也不高，但脊背挺直，經常背負雙手，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很有老干部的氣勢，校長派頭十足。

　　周文正進了教室，沒注意別的，先目光搜尋，找到李青青，略微頷首，這才看著幾人，出聲詢問：“這么熱鬧？說什么呢？”

　　方行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詫異。

　　周老頭這么關注李青青，按理來說，應該不是好色，一方面是周老頭太老，精力不濟，一方面李青青太弱，黃毛丫頭一個，女性魅力方面，何潔比她高太多，既然不是好色，那是什么？

　　方行想起這半個月，他和李青青相處，她知道他的情況，但他對她，似乎一無所知。

　　“難道周老頭是她長輩？”

　　周老頭一進來，辦公室所有的人，齊齊看向后者。

　　何潔衣著時尚，妝容素雅，五官明艷，身姿妙曼，一顰一笑極為勾人，聲音嬌媚，見狀目光一閃，隨即一笑，解釋道：“校長，是這樣的……”

　　她說了方行剛才的事，周文正聽罷，挑挑眉，上下打量著他，末了，斟酌著言辭，緩緩道：“既然小方這么上進，那這樣吧，這幾天杜老師有事，四五年級的數學不能上了，需要有人代課，正好小方你教數學，那就你來吧。”

　　“啊？”幾個人都有些意外。

　　“好的。”方行雖然詫異，但還是爽快答應，說起來杜老師也是他的授課老師呢。

　　“還有?！敝芪恼娝麤]有拒絕，想了下，又道：“這月10號，也就是星期天，有個全縣小學生數學競賽，五年級學生參加，在城關小學考試，今天星期一，還有幾天時間，你選十個學生，準備一下，爭取拿一個好成績回來?！?p>　　“啊？”幾個人有些驚訝。

　　“好的。”方行依然爽快答應，他想起來了，五年級數學競賽這事，他當年就參加過，也是杜老師帶他去的，當年他成功晉級，還去市上參加更高級別的競賽，誰料那是第一次去市上，差點跑丟了。

　　“校長，還有沒有別的事？”

　　周文正看著方行，詫異之余，有些頭疼，你個小年輕，不是關顧著搞文學，不喜歡學校里面這些事么？怎么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這樣配合，讓我都找不到茬，我很難辦?。?p>　　“暫時就這兩件事，不過你別以為這很簡單，要放在心上，別當完任務，你用心搞，要是搞不出成績，我拿你是問?！?p>　　“好的，校長?！?p>　　臨近七點二十，第一節早自習，需要班主任在教室，出了辦公室，去教室的路上，李青青偷偷問：“方文哲，你是不是得罪周校長了？”

　　“應該是寫詩歌小說的事，工作時間做不相干的，我很能理解他的不滿?！狈叫性谙雱e的事。

　　說起來，他和小舅還真挺像的，都是中文專業畢業，都是文藝青年，都喜歡文學，不過看情況，小舅更喜歡詩歌，他更鐘情小說。

　　“是嗎？但我不理解，又沒有耽誤上課。”

　　李青青倒是很不忿，道：“你的那些詩，雖然我看不懂，但意境很深，方文哲，方大才子，你一定要堅持寫詩，我看好你，假以時日，你一定能出人頭地?！?p>　　方行有些訝異，看著她崇拜的小眼神，心里有點不妙的感覺。

　　“不會吧，她仰慕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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