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原是分天,地,冥三界。不過千年前,地界妖族里出了個不得了的人物,名為藏螢,一劍斷了那天地之隔。于是兩界相合,趁新的世界還未穩固之時,藏螢自其中開辟出了獨屬妖族的世界——黎螢。
黎螢獨立于天道之外,使眾多妖族得其庇護,化形成丹再不必受那天劫所擾。
然而時至今日,黎螢分崩,已碎為了數十個小世界。如此災厄乃是各族妖皇不斷擴大領土的野心所致。膨脹的空間,早已超出了其中所能支撐的極限。唯一得以保留的,只剩下黎螢初開之時,藏螢為其所搭建的骨架——名為天韻的山脈,如脈絡般延伸至整個黎螢。
……
深幽的洞府彌漫著刺骨的寒意,此刻蒼螭相比鎖靈淵之時更顯蒼白。寒冰所鑄的身軀已有消散的前兆,只是蹣跚著向眼前的少年一點點靠近。
冰霜蔓延,興許是受不了這周遭的寒意,少年有些發抖,卻依舊保持著默不作聲,只是顫抖著不知從哪掏出了一片玄黑色的鱗片,是龍鱗,將其獻上。
接觸龍鱗的一剎那,寒冰所鑄的身軀徹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實實在在的肉身,龍的身軀。只是相比之下,卻是尾幼龍。初化人形,也是個孩童模樣的。
審視著新的軀殼,蒼螭腦中游蕩起淵的話語,如今的狀況源于他的提議。新生過后,蒼螭不禁再次嘲諷道:“不過是,虛假的輪回罷了?!?p> 而后收斂神識,如今身形不過幼童大小,蒼螭也不得不仰視眼前少年。被仰視者倒識得大體,慌忙蹲伏,才與蒼螭到了同一高度。
“本座問你,這龍鱗,可是玄螭的?”蒼螭先開了口。
對面點點頭,并無否認之意。
見狀蒼螭不禁有些愣神,蒼玄雖不和已久,卻多少有些情誼。不曾想那玄螭即使已藏身黎螢,卻也難逃天命。
正感慨間,對面少年才開口補充道:“玄螭前輩在茲霧喝花酒時賴了賬,被過路的高人給綁了。晚輩可費了好大功夫才刨到他的鱗片呢。”
聽言,蒼螭又愣了一下,才從嘴里擠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評價:“這個呆物。”
少年被勾了興趣,追問起蒼玄的事。
蒼螭問:“你不怕我?”
少年搖搖頭道:“晚輩只聽得主上吩咐,于前輩不可不敬,不曾聽聞有何可畏。”
蒼螭背過身去,嘆道:“呵,算了,蒼玄之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自己問你主上去。”說罷便徑直走開了。
“前輩要去哪兒”
“餓了?!?p> 出了洞門,但見漫天星辰高懸,不過也是虛假的星空。黎螢分崩,日月星辰卻僅有一套,藏螢不知所蹤已久,妖皇們無法為每個世界都配上那么一套完整的天體,常常是幾個世界共用一個太陽,黎螢的長夜也因此格外漫長。
蒼螭略微感知,知曉自己雙足所踏之地竟是在天上。待洞中少年跟來后出口解釋,才知此地為小息韻山,原是天韻十二峰中的息韻峰往下延伸的一條支脈,被刺冥的院主截下一段,安置于此做了個空島。
“刺冥?那是什么?!?p> “嗯……若按坤凌界的說法,算是個地頭蛇?!鄙倌觐D了一下,重新半蹲到蒼螭的身高,接著說道,“前輩若要尋吃的,就且隨晚輩去那院中走一趟,如何?”
提議一出,蒼螭不由得對眼前人多了幾分審視,撇出一句:“倒管得挺寬。”
“主上吩咐的,前輩在黎螢交由晚輩照顧?!?p> “多遠?”
“不遠,就在空島的正下方?!?p> “帶路吧。”
待兩人走出一段距離,蒼螭才問起少年身份。聽其所言,原是坤凌的小妖,無名無姓,化形時得了淵所賜的靈藥才渡得天劫,便干脆以“藥”為名,做了淵的部下。自入了黎螢,得一姓——“麟”,如今拜于刺冥門下,將那“藥”字取了一諧音,化名麟耀。
……
刺冥院的一個木房里,房間雖小,卻也算得精致。陳設雖簡,卻又成一派儒雅。一人端坐其中,著一襲墨色,原本俊俏的面龐此刻卻添了幾許詫異神色,一盞清茶端在手里,喝也不是,放也不是,略顯尷尬地看著眼前那正狼吞虎咽的麟耀,小心勸道:“慢,慢點,別噎著?!?p> 麟耀嘴里塞滿了糕點,手上還拿著一塊,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糕點咽下,又往里面塞了一塊,半天才嗚嗚咽咽說出一句:“師弟在那小息韻里閉關半月有余,今日出關怎不見師兄來給小弟接風洗塵呀?!?p> 墨煜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不失禮貌地笑笑。族里送來的點心倒都便宜這個師弟了。
相比之下,一旁的蒼螭卻只是象征性地拿了一塊,掰成小塊,放進嘴里,幾十年的寒冰之軀已是許久未碰這人間煙火了。
“對了,這孩子是…”墨煜手中還端著茶,指了指蒼螭。
聞言麟耀慌亂將兩手搭在蒼螭的雙肩上,忙道:“他是,呃……”
墨煜卻歪了歪頭,搶先打斷道:“人族?”說罷就將手往蒼螭方向探了探,又道:“看來不是,不過這幼崽模樣的便可化形的,倒也少見?!?p> 麟耀一時有些接不上話,墨煜便接著說道:“天下之大倒也難說,師弟也是,修為不過筑基而已卻已不知化形多久了。據說師尊在朝雀的那個冤家也是幼時便化了人形的,這孩子……”墨煜忽頓了一下,見麟耀似乎不太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討論,泯了泯手中一直端著的那盞茶便也就換了個談資。一邊說還一邊將手中戒指在梨木桌上敲了兩下,撤去了桌上狼藉,不忘換上幾碟蜜棗,瓜子。
“晶蒙山那邊卻又多了只蛇怪,師弟這幾日若有空閑,倒可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