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之間，沈遙遙從一個倍受寵愛的幼女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
命運仿佛是天下最會開玩笑的人。一朝失去，竟是永別。
沈遙遙漸漸的停止了哭鬧，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好似變成了一個只會哭泣的木頭樁子一般。
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等待沈遙遙從悲傷之中走出來。
眾人散去，去收拾城內城外兩軍的尸身，無論生前他們如此的搏殺，死后卻總是要給人最后一絲體面的。
只有盛啟燁守在了沈遙遙身邊，在她身旁十寸左右的距離尋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沈遙遙就那么坐在親人身側的地上，一言不發，呆呆的坐了許久，直到夜幕降臨，士兵們收拾好尸身，沈遙遙都沒有起來。
直到一名將領到盛啟燁身邊向他匯報此次一戰的傷亡。
只是那將士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張口，一直用眼神去瞄著沈遙遙的狀態。
直到盛啟燁點頭示意說了一句：“無妨，她總歸是要知道的。”
將領姓秦，向著沈遙遙握拳彎腰行了一禮，才說起了此次的戰況。
“此次殲滅敵軍七萬七千五百一十二人，我方殞命六萬三千三百六十三人?！?p> 雖然勝了，卻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
“其中黎城原本的士兵占了五萬零一百人?！?p> 說這句話時，那位秦將軍一直在看著沈遙遙的表情。
“你說什么？黎城死了多少人？”
沈遙遙終于開了口，可卻是用著近乎于咬牙嘶吼一般的聲音。
“五萬零一百人?！鼻貙④娪行┥s著脖子，向盛啟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眼淚在一瞬間涌上眼眶，遮住了沈遙遙的視線。
“黎城士兵總共五萬一千零二十人。”
沈遙遙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有些喘不上氣來。
盛啟燁實在無法再繼續看著沈遙遙哭，一把將沈遙遙從地上拽了起來，用著一絲警告的語氣說道：“人已經死了，你難不成要在這哭一輩子！”
又將沈遙遙禁錮在自己懷中，對著秦將軍吩咐到：“將沈將軍他們的尸身抬走，入殮?！?p> 沈遙遙紅著眼睛，癲狂的怒吼著，臉上還帶著剛剛哭泣過的淚痕。
“盛啟燁你閉嘴！你們誰都不許動他們。”沈遙遙在盛啟燁懷中奮力的掙扎著。
只是剛剛痛哭過多次的沈遙遙已經渾身沒了力氣，根本掙脫不了。
看著有人來動沈徹他們的尸身時就更是絕望的沖那些士兵嘶吼著“不許動他們，他們只是睡著了而已。他們會醒的。”
這話越說越沒有底氣，甚至可以說是用光了沈遙遙最后一絲力氣來發出的反抗。
說完了之后就仿佛全身的骨頭散了架一般，垂倒的癱坐在了地上。
依舊是痛苦的低聲哭泣，一邊哭還一邊低聲喃喃道：“他們沒有死！沒有，真的沒有。”
盛啟燁沒有再去走到沈遙遙身邊，站在沈遙遙身后，沒在看著她。
只是看著滿是血污，面目全非的黎城一眼，便低眼垂眸，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沈遙遙，人已經死了，你父親保住了你的性命，可他也將那么多人的命壓到你身上。你只有你自己了，他們也只有你了。是死是活你自己掂量著辦吧?！?p> 說完這話盛啟燁就轉身離開了，連一次回頭都沒有。
在她走后不久，沈遙遙就起來了，只是她沒有去找盛啟燁反而是找了個士兵問了沈徹他們的棺木在哪。
“在，在沈府前廳。”
回話的小兵十分緊張，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的。
“多謝！”
沈遙遙道了謝，朝著沈府邁開了虛浮的步伐，還有些趔趄。
等到了沈府，就看見盛啟燁已經跪在了三具棺材和三個牌位前面，還穿著孝服。
沈遙遙沒有停下來，尋了個小廝，問他孝服放在哪了？
“在側院放著?！?p> 門口還沒來得及掛上白綢，只是準備孝服和棺木。
換好了孝服沈遙遙走到了前廳，跪在了牌位前面。
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沈遙遙有些暈，身子卻是直直的立著。
“多謝五皇子替我父母兄長守孝，沈家孤女多謝五皇子恩德?！?p> 靜默疏遠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所有的生氣。
沈遙遙，長大了！
“保下我，應該是我父親最有私心一次了，我不會辜負他們的！”
“嗯。”
盛啟燁之前已經將話說盡了，此刻沒什么要說的，只是應了一聲。
兩個人就這樣跪了一晚上，一句話都沒有再說，直到沈遙遙在清晨倒下的那一刻。
跪了一夜，盛啟燁也已經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啞著嗓子，瘸著腿去外面喚了丫鬟，卻正巧看見了然快跑著過來了。
沒有理會盛啟燁，在繞過影壁的時候了然就看見沈遙遙倒了下去，本來傷心到震驚的模樣，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跑向沈遙遙。
“姑娘，姑娘?！?p> 輕晃了幾下，了然費力的扶起了沈遙遙，帶著她往最近的零槐院去。
還吩咐了小廝去請大夫。
城內的百姓早在之前就被轉移到了東山后面的一座稍矮一些的山上，躲過了這場災禍。
等到沈遙遙轉眼之時已經是下午的未時了。
了然已經趴在床邊睡著了，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夢，嘴里嘟囔著什么“不要，不要！”還緊皺著眉頭。
沈遙遙費力的抬起胳膊，叫醒了然，她或許猜到了了然的夢。
了然一醒，就看到沈遙遙一臉的虛弱，委屈和害怕在一瞬間涌上心頭，抱著沈遙遙就哭了起來。
只是沒報太久，就連忙松開了?？薜囊话驯翘橐话褱I，嘟囔著說“我忘了姑娘身上還有傷呢！對不起，對不起！”
“嗚嗚嗚嗚嗚！”
哭的聲音越來越大，沈遙遙也不想攔著她，只是一直在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小心的哄著。
沈遙遙也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睛，只是沒有在掉眼淚而已。
她已經，哭完了。
哄了將近一刻鐘，才堪堪停了下來，只是還有些控制不住的抽噎。
“姑娘，我們以后怎么辦??？”
“以后的路怕是輪不到我們定奪了?！?p> 垂下眼眸，掩去眼睛里的所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