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呂月月一直在哭。
感慨自己終于遇到了真愛，感慨無數個日日夜夜抱著電視機入睡、第二天眼睛腫成了桃子都是值得的……
出租車司機好幾次想開口，都被呂月月嚎啕大哭的樣子給嚇的閉上嘴巴。
臨下車時，他還是悄悄問了張小米一句：“喂，美女，你朋友沒事吧？是不是要到迪拜和親去了？”
“和親？”
“可不嘛，你看都激動成什么樣子了。對方咋不得是個王子啊？”
張小米笑了笑，心想司機大哥的話沒錯，呂月月的確是遇到自己的王子了。
八字還沒有一撇的那種……
“鈴—”剛回到房間，張小米的手機便不停地叫喚。
張小米把呂月月放在床上：“喂？”
“小米呀，是我，張有為。”電話里傳來捏著嗓子的聲音。
“眼鏡哥，有什么事情嗎？”
“你還好吧？”
張小米剛要說還好，呂月月哇地一聲，吐在了地上：“水，水……”
“糟糕透了。”張小米發了一句牢騷。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
“啊？你那里也有人去鬧了？”眼鏡哥神神秘秘地問。
“你說什么啊，完全聽不懂。誰來我這里鬧啊？”張小米擰開礦泉水，遞給呂月月
“就是那些客戶啊！”眼鏡哥道。
“客戶，客戶怎么了？”張小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原來你還蒙在鼓里。”眼鏡哥明顯著急了。“下午的時候，公司了來了幾個年輕人，拿著你的海報照片，氣勢洶洶地沖進公司，說是要找你算賬呢？
腦袋里嗡地一聲，張小米急道：“出什么事了嗎？”
“巨鯨憋尿丸！我聽那個帶頭的說了，他家老爺子自從昨天吃了咱公司的巨鯨憋尿丸，到現在一直憋著呢，都進了醫院監護室了。”
“這么嚴重？那……”張小米的思緒有點兒亂，深呼吸了一口才問道：“去了幾個人？具體是什么時間？那個老爺子……現在怎么樣了？”
“我知道你現在很急。可電話里也說不清楚，這樣吧，我們等會兒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里見，記得包裹的嚴實一點兒。”
“好的。”張小米放下手機，感覺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遲疑了片刻，她撥打了艾菲的電話。
作為公司業務部的主管，張小米覺得艾菲一定有著更加豐富的經驗。
可電話打了七八次，對方一直沒有接。
張小米不敢耽擱，裹上頭巾，帶上墨鏡，出門打車，直奔約定地點。
進了咖啡館，里面的燈光一片昏黃。再加上張小米的裝扮，任憑誰也看不出來張小米的身份。
可張小米在店里轉了一圈，并沒有找到張有為。
無奈之下，張小米撥通了張有為的電話。
“喂，你在哪里？”
“你是打電話的那個嗎？”
“嗯，北面第二個過道。”
“來這里，南邊靠墻角的座位。”
張小米望過去，看見張有為所說的座位上，的確坐著一個人。
但怎么看，張小米也不會相信這個人就是張有為。
他的頭發胡子全白了，穿著打滿補丁的一副，手邊放著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
張小米還要再打電話確認的時候，老人朝著張小米招了招手。
“這位老爺爺，請問你是……”張小米緊張的手心都出汗。
有一瞬間，她懷疑自己面對的老者就是那個進了重癥監護室的家伙。也許是醫院搶救不力，現在，他從另外一個世界走出來，找自己復仇了。
“嗨呀，什么老爺爺，我是張有為，年輕有為的為，可不是什么老爺爺！”張有為拍了一下大腿，說到。
“哦，嚇死過了，你化妝成什么不好？偏偏化妝成老爺子的模樣。”
“你還說我？你看看你，不偽裝一下，就這么大咧咧地跑來了。”張有為悄聲道。
“好我的大哥啊，我這身裝扮，世上有幾個人能認得出來？”張小米道，心想事情的發展恐怕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我一眼就認出來你腳上穿的鞋子，不就是海報上那雙高跟涼鞋嗎？”
張小米低頭一看，還真是。“怎么，老爺子家里人鬧得很兇？”
“哎呀，什么老爺子，現在已經不是老爺子的事情了，你知道咱們公司的巨鯨憋尿丸賣出了多少嗎？光是在產品說明會上，就賣出了三百份。再加上其后幾天，公司把這款新藥當做噱頭，又是打廣告，又是搞促銷的，已經賣出了上萬份了。”
“難道老爺子的事情不是個例？”
“嗯！”張有為點點頭。“今天在公司鬧事的，可不止三兩個，有十幾個人呢。你想想，這才過去了幾天，事情就成了這樣，指不定過幾天，還有更多的人找上門來呢。”
“完蛋了。”張小米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不行，我們必須快點兒把這些藥品召回來，主管大人怎么說？”
“是啊，問題就出在這里，我們必須把藥品召回來，可艾菲大人……”
“怎么？”
“她似乎對這件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上心。”
“她怎么敢呢？這可是牽扯到公司名譽和前途的大事啊。”
“呵呵……我也這么覺得，但人家的確不著急，還是穩當當地坐在辦公室里。”
“可是……”張小米扭頭，恰好看到街對面的大屏幕上切換到了自己手拿憋尿丸的照片。“要是這個事情鬧大了，我也逃不了干系啊！”
眼鏡哥的頭低了下去。
半晌后，才幽幽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在業務發展部上班，尤其是那些銷售明星們，遲早會出事的。你想想，我們的產品針對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這些人舍得為健康花錢，為什么？正是因為他們的身體容易出為題啊。”
“可你說過的，我們只是銷售人員，不負責產品的安全性，那都是研發部和質檢部門應該做的工作。”張小米問。
“道理就是這個道理。可實際上，公司所謂的科研部，就相當于一個小作坊，根本沒有什么實力做出真正有用的產品……”
張小米難以置信地驚呼一聲，又連忙捂住嘴巴：“你是說，我們公司一直以來，就是在賣假藥？這可是著殺人不見血的勾當啊！”
“噓，我可沒那么說。”張有為連忙豎起中指。可他的神情，分明是同意了張小米所做的比喻。
“那我該怎么辦？要是這些客戶果真出了事的話，大家一個也跑步了啊。尤其是我，糊里糊涂就成了這個產品的代言人，這以后……”
一時之間，張小米覺得世界要崩塌了。
張有為搖了搖頭：“你還是太小看我們公司了，小米。翼人公司已經在汪城呼風喚雨許多年了，這樣一個事件對它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可對個人就不同了。你知道上一次，老來俏遇到同樣的事情，是怎么解決的嗎？”
張小米搖頭。
“同樣的產品說明會，同樣的藥品質量引起的亂子。最后，卻是一個業務員獨自攔下了所有責任——那個負責在產品說明會上推銷的業務員。”
“有人相信嗎？我們只是負責推銷……”
“可我們也有責任解釋清楚這些產品的副作用。而這些東西，往往就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張小米回想起來，憋尿丸的瓶子里的確有份說明書，可里面的字她都看了，除了一些不起眼的符號和外文，她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之處。
“你的意思是，這些產品可能故意隱藏了可能出現的副作用。一旦出事了，就會把所有責任推到個人身上？”
“的確有這樣的先例。至于公司有沒有因此給予那個業務員員足夠的補償，我就不知道了。”
“老來俏有可能用這一招來對付我？”張小米道。
“我不敢確定，但不能否認這樣處理對于老來俏是最好的。畢竟一個公司的倒塌，對于公司，對于翼人集團、對于公司的幾百號員工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可一個員工的罪責，只會影響到他自己。翼人集團也能輕松地拿出足夠的補償。”
“呵呵，無論是什么補償，我都不會稀罕。”張小米恨聲道。“既然公司打算隔岸觀火，我張小米就自己先去救火吧。”
“去哪里？”
“去找那些客戶，一個個把他們找出來，讓他們去退貨總可以吧？”
“這樣的話，別說進度會很慢，而且很有可能被病人的家屬誤解和針對……”
“那也比眼睜睜地看著更多的老人送進監護室強吧？”張小米急了。
“嗯……好吧，我早就知道你會堅持，為了你的安全，我還是跟你一塊兒去吧。另外，我下午的時候，便從銷售部哪里地調來了一份人名單，也許不全……”張有為支支吾吾地說著，一邊回頭望了望身后。
隔壁桌上的大媽站起身子：“張小米，大姐果然沒有看錯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張小米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看出來大媽正是張有為的老婆喬裝打扮的。
“大姐，你也來了？”
張有為老婆盯著眼鏡哥手里的人名單，道：“嗯，我了解有為，也相信他的眼光。所以，我剛出家門的時候，已經幫你兩把東西準備好了。”
“啥東西？”
“全是保命的玩意兒，有頭盔、跑步鞋、小白旗、催淚彈、防彈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