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單位準備對幾座七十年代的老辦公樓進行改造翻新,也包括趙偉住的單身公寓樓。張師傅不在,設計的重任自然落在云享身上,云享歇了許久的效果圖功夫終于有機會亮出來了。
當云享把兩張根據自己設想手繪的效果圖放到主管處長面前時,立刻引起了一片轟動,處長連聲說真漂亮!就這么改!可惜本單位正對大門口的主樓改造時沒有云享這樣的專業人士,當時只是簡單貼上白瓷磚了事了,跟廁所似的。
云享方要得意卻聽見她的副科長說:“辦公樓用這顏色不合適吧!這么鮮艷,多不莊重!”
處長一聽又沉吟起來,這種關鍵時候總是能激發出云享潛在的辨才,她振振有詞的說:“這幾棟樓也不全是辦公樓,里面都有一部分會作為單身宿舍,不用非得追求莊重吧?再說白色才代表莊重嗎?這個大院兒里的建筑都是白色的,也該突破一下了。處長您也不希望再出現幾棟‘廁所’吧?”
處長的臉上剛浮現笑容,副科長又說話了:“這樣是要挨罵的!大院兒里的老百姓看見這么鮮艷的顏色肯定要議論的!象主樓那白色就沒人批評。”
“與過去不同就挨罵嗎?”云享勇敢的據理力爭,“那樣就永遠不會有新的事物誕生!有內容的東西才值得批評,象主樓那樣都貼白瓷磚當然沒人批評,因為它沒內容呀!我相信參加批評的人大多數都會選擇美的事物!”
副科長啞口無言。處長連忙打圓場:“好啦好啦!我們黨委會再討論一下,小云啊,你這兩張圖先放這。”
云享離開了處長辦公室,回去的路上腿直發軟,她為自己的勇氣和執扭而驚訝,一直奉行低調的她居然跟副科長頂撞起來,這下徹底得罪本來就不欣賞她的專業的副科長了。可是一涉及到她的專業問題,她就忍不住上來倔勁,這也許是她僅余的一點氣節了。
過了兩天,單位一把手召見云享,這可是莫大的榮幸,連科長都沒被單獨召見過呢!云享抱著覲見皇上的心情來到豪華的辦公室,一把手坐在巨大的高級辦公桌后面,發福的肚子幾乎抵到桌子。他風度十足地抽著煙,正在看桌上的圖。云享恭敬地探身打招呼,一把手賜了座,沉默良久他才開了口:“還可以,試試吧。”
云享正要起身告辭,他又說:“這個灰的地方不行吧,不能刷灰色吧?”云享探頭看他指的地方,差點笑出來:“不是,那里是陰影,是屋檐投下的影子的顏色。”一把手放心地點點頭,莊重地繼續抽煙。
云享知趣地走出來,長長舒了口氣,對著油綠的萬年青開心的無聲的大笑,她的方案就要付諸實施了!不再是小小的門衛,而是數棟碩大的辦公樓!人們將看到真正的經過設計的面貌一新的建筑!當然還有許多圖要畫,但云享感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就算副科長也無法說她的專業毫無用處了,她四年所學總算沒白費!
另一方面,趙偉和云享計劃等他掙回那十二萬來就結婚,估計再等半年時間就可以了。眼看事業婚姻就要雙豐收,云享簡直要到達人生巔峰了!
偏偏福兮禍至,流言又起,風傳趙偉的前女友又來找他了,這回不是某個長舌婦的揣測了,而是跟云享一起參加培訓的幾個戰友分別向云享匯報的,他們都跟趙偉一樣住在單身公寓樓里,應該不會捕風捉影信口胡猜,而且趙偉已將近一星期沒約她出來了,這絕不是正常情況。
重重迷霧包裹著云享,自尊心使她不愿主動去找趙偉質問。
一天天的等待,趙偉沒有任何音信,云享就象困獸在籠子里轉悠沒有出路,實在憋得不行了,云享找到芳述說。芳聽了她的擔心立刻安慰她:“不可能,趙偉都分配到這兒了,眼看都要派出國了,怎么還可能跟那女孩復合呢?!除非他要離開這個單位。”
云享仍然愁云滿面:“可是他們畢竟認識在先,也許他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呢?”
芳輕輕打云享一下說:“你不要光自己在這疑神疑鬼,你要真不放心就去找趙偉說清楚。”看云享牽強的笑,她又繼續鼓勁:“你們倆怎么說也談了幾個月了,有什么話不能說啊!說不定你去跟他當面說清楚就水落石出了。我跟我家那位就是,有時自己生悶氣,人家根本啥也不知道,早跟他說了就不用自己白生氣了。”
云享仍然不放心:“可他為啥就不來找我呢?”
芳:“哎!誰沒忙的時候呀!人家不過一個多星期沒找你,你就疑心重重的!走走,我陪你去找他!”
云享被芳說得疑云已散開一半,可仍然不愿放下架子主動去找趙偉。在芳熱情的堅持下,她終于有些心動,最后幾乎是被芳拽著向單身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