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教室里坐在云享右側的道哥休長病假了,即使他沒休假時,云享也沒看他出現過幾次,他就是個病秧子。
楓搬了過來,打著陪伴云享的旗號。風情萬種加上俏語多姿,楓使后排的角落活躍起來,相比之下云享的不善言辭更加明顯了。不過云享可沒想太多,她很高興終于有女生來陪她畫圖,而且可以在深夜一起走回寢室,一個人走夜路即便不害怕也覺得凄涼。
海跟云享作伴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她好像越來越忙,不象以前一樣常跟云享一起去買書、逛街、去教室……不斷的有云享不認識的男生來找她,別的系的男生、她高中的老同學、另一個重點大學相同專業的男生——云享還經常看見老驢子在幫她畫圖。幸好云享從不懼怕獨來獨往,也不喜歡打聽八卦新聞。
寢室里也有了變化,云享發現活潑的佳兒越來越沉默,原來每晚第一個跳出來洗牌的她基本不在寢室里待著了,而是跑去教室上自習了。云享從茜那得知在她去寫生的那段時間里,佳兒終于再也不能忍受她們那位杰出的師兄了,宣布了無情的決定。
那位師兄傷心得大醉,拉著佳兒哭問他到底哪里不夠好?!學校里上至校長、下至學弟學妹哪個不給他面子?!為何就博不得佳兒的青睞?!
此事結束不久,佳兒就宣布準備考研,開始早出晚歸,變得越來越沉默了。
漸漸的,云享發現佳兒從不和大家說話演變到別人跟她說話也不搭理。佳兒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球形屏蔽,大家的言語投射不進去,她的信息也發射不出來。云享傷心的看到高中時的自己在另一個軀體上重生了,當她向佳兒打招呼時看著她那冰冷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倒影,她不知道如何解救佳兒……
一天晚上八點左右,寢室里只有云享和茜在看書,佳兒突然回來了,跟最近一樣陰沉地走向自己的床位。云享看著她,看不到她的眼睛,她低著頭,頭發遮住了臉。然而她沒有準備就寢,她停在了自己的書柜前,許久,站立,不動——云享覺得不對,緊張的盯著佳兒——突然,佳兒抓起一個玻璃杯奮力砸向書柜,隨著刺耳的碎裂聲,尖銳的玻璃屑四散飛射。
茜一聲尖叫跳到了寢室角落。佳兒卻屹立不動,絲毫不懼怕碎屑會刺傷自己,只見她憤怒地喊著:“騙子!都是騙子!”接著又拿起一個杯子再次奮力砸向書柜,然后轉身風一般沖出寢室。云享立刻大喊著“佳兒!”跟著沖出去,可是直到樓下也沒看見佳兒的影子,云享想起佳兒以前是短跑運動員,她那修長的雙腿跑起來象一匹矯健的羚羊……云享望著周遭無邊無際的虛空,那顆痛苦的心靈飄去了何方呢?云享無奈的回到寢室,茜在打掃碎玻璃屑,兩人相視苦笑一下,也不知說點什么好。
這一整晚,佳兒都沒有回來。可是第二天,四個班上英語大課時,云享卻看見了她,巨大的階梯教室,隔著重重座位,云享無法看清佳兒的狀況。再過幾天,就放寒假了。
臨走那一晚,十一點了,室友們都陸續坐火車回家了,只剩云享、佳兒和另一個室友還在等坐車的點。佳兒仿佛回到了人間,跟她們時不時的聊上兩句。過了一會,佳兒背著包站起來,她要去趕火車了。她走到那個室友跟前,抓起她的手用力握著,鄭重的說:“再見了!同志!”然后用力擁抱了她一下,室友抗議地掙扎著:“干什么呀?!”
佳兒放開她向云享走來,云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跳莫名其妙地開始加速。她的家風一向沒有擁抱的習慣,她跟父母都基本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只有到了高中,跟燕子~~從那以后,她幾乎害怕任何肢體接觸,不要說跟男生了,跟女生她也是盡量連人家的手都不碰一下。不論男女,她真是嚴格執行了授受不親。
佳兒過來同樣用力的擁抱了云享,云享沒有掙扎,只是笑得喘不過氣來,其實那都是掩飾性的假笑,是笑給那個室友聽的,此時云享的腦海里反復跳動的都是燕子的影子,握著佳兒冰冷的手,云享心里只有酸楚,她的笑聲浮泛虛假,她的擁抱卻與佳兒一樣真切。佳兒轉身離去了,云享凝視著門口,佳兒的背影仿佛還停留在門口,久久不散,如同那個曾被她辜負的頎長背影……
轉眼新學期又開始了,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佳兒雖然仍在努力備考卻不再與世隔絕,跟大家開始正常的說話了。云享很好奇佳兒那一晚到底罵的是誰,然而卻不便啟齒相問,那一晚的事似乎將永遠成為一個不解之迷了,只有桌角殘存的碎屑在月夜悄悄閃著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