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天晚上的時候，于秋肅的那位亡靈法師朋友如約發來了一個模糊的定位范圍。

　　“這范圍有點大啊……”夏曉東看到后第一反應道。

　　而一旁同來參與分析的正式干員們則更快找到了突破口，“這個定位是三維的，看這個垂直距離，是不是低于地平線了？”

　　有了這個突破口眾人立刻反應過來，“人在地下！”

　　“先偵查一下這個范圍內有哪些建筑存在地下室。”

　　隨后他們很快鎖定了目標。

　　因為范圍內有個特征很明顯的建筑——一棟歸屬于城衛騎士團的臨時監獄，而且附帶地下部分。

　　“那么今晚就行動吧。”

　　“按照計劃來，保持通訊，出意外隨時聯系！”

　　隨后基調很快便定了下來，由于意見統一，羅塞塔的這次行動堪稱雷厲風行。

　　當晚，趁著夜色，于秋肅再次帶著學員三人小組出發。

　　雖說之前已經跟古麗安娜敲定了最終的潛入任務是由于秋肅親自負責，但由于當前人手嚴重不足，陳牧他們也不可能直接被丟在基地掛機，一路上的接應、放風、打雜的工作他們還是要跟著做的。

　　只是這活兒，一上來就不怎么干凈。

　　“真是個有味道的夜……”陳牧看著面前的下水道入口如是說道。

　　“別墨跡，趕緊下。這個世界的城市排水系統同樣有借鑒科技側的設計，下面的情況你們多少都不會陌生，所以動作麻利點。”于秋肅催促道。

　　陳牧三人聞言也只得捏著鼻子往下跳。

　　下到地下后他們很快發現空間至少還算寬敞。

　　這個世界的城市下水道有點像前世電影里看過的那種西式排水系統，地下空間非常寬敞，頂部距他們頭頂至少還有半米的距離，通道中間是一條排水溝，兩側皆有一截高出水溝供人行走的過道。

　　不過寬敞歸寬敞，下水道終究是下水道，兩側的過道上仍舊有不少穢物，周圍的空氣也注定與芬芳無緣。

　　“走，往這個方向。”最后落下的于秋肅沒有遲疑，對這種環境似乎也已經司空見慣，下來后立刻作出命令道。

　　在跟隨教官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夏曉東慣例的閑不住嘴，開口問道：“話說，這個世界不是有凈水的法術嗎？為啥這地下還是這么臭？”

　　于秋肅盡管在快速前進，但還是抽空回答了他。

　　“都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了你們對魔法還是抱有這么想當然的幻想嗎？魔法由魔力直接供能，故而的確能催生出諸多在科技側看來不可思議的反應，但其本質并不是心想事成、顛倒因果的仙術。

　　凈水法術的本質不過是快速沉降。這種術式能分離水中的部分垃圾，卻不可能讓這些垃圾憑空消失，創生和抹消物質都需要消耗巨幅的能量，常見魔法不可能涉及這一領域。

　　既然垃圾無法抹消，那么該排放還是需要排放，這點便和科技側沒有區別。”

　　“額。”

　　夏曉東愣了一下，他大概是有點沒想到自己一句沒話找話的閑扯竟然讓教官說了這么說。

　　于秋肅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刻，他難得表現的有些嚴肅。

　　“撇除之前出城時的意外不談，這應該算是你們加入羅塞塔后的第一次正式任務，作為一個前輩我想我需要給你們一點忠告：作為一個穿越者，在這個世界最忌諱的就是在做事的時候想當然的套用自己過去的常識和臆想。”

　　見教官說的認真，跟在其后的三人也都正色了起來，虛心受教。

　　“穿越者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大多都已經有自己成熟的想法和觀念了，這有時是好事，但有時也是壞事。

　　很多穿越者都有種天然的傲慢，尤其是那些過去在自己世界就已經是成功人士的穿越者，他們中有很多人總是想當然的覺得自己過去的那套一定是領先這里的，自己世界的成功經驗一定優于當前這個世界，他們做事過于依仗過去的常識，甚至是過去的臆想，在我過去的經歷中，這樣的穿越者一般都沒什么好結局。”

　　說到這兒于秋肅在一個路口停下，看了眼手環向上投影出的地圖，順便又瞥了眼夏曉東。

　　“先前下午的時候你問過我過去是做什么的？”

　　夏曉東下意識的點頭。

　　隨后于秋肅很隨意的笑了一下。

　　“其實我穿越前混的很糟，上學的時候就因為打架進過少管所，再后來當過扒手小偷，給人看過場子、當過打手，再后來又去大城市送過外賣搬過磚，什么都混過，但到頭來直到三十多歲了還是身無分文。”

　　說起這些經歷時他顯得無悲無喜，沒有懷念，因為那不值得懷念，也沒有自卑，因為他現在已經沒什么好自卑的了。

　　“來到這個世界后我也遇到過不少地球老鄉，他們有的當過兵、有的掌過權，論眼界、見識、智商，他們不少人都比我強，可最后在這個世界真正站穩腳跟的卻沒幾個。

　　歸根到底在我看來，他們中許多人都太傲慢了，覺得自己過去的經歷、經驗，甚至是想象都一定比這個世界的現實基礎強，但我記得我在教你們的第一天就跟你們說過，魔法靠的從來都不是冥想和憑空想象，而是大量練習和經驗積累。”

　　至此陳牧三人終于跟上了教官的思路，也明白了他為何會因為夏曉東一句隨口的提問就突然說這么多。

　　因為從一個對凈水法術的誤會就可以看出，直到現在他們對于這個世界魔法的判斷還是更多在依托自己的想象，而不是經過實際了解的現實基礎。

　　“我不希望我教出來的學生也有這種自以為是的傲慢，要知道，穿越不光對個人來說是奇遇，對世界來說也一樣。一個已經經歷了九百多年穿越歷史的世界，沒有任何道理發展的比正常世界還要慢，所以，不要想當然的覺得自己的見識超越這里，任何時候都不要，能明白嗎？”

　　“是！”

　　三人這次非常非常認真的應諾道。

　　只是隨后認真了不到三秒，夏曉東就又固態萌發。

　　“教官，能再問個問題嗎？”

　　“說。”

　　“你穿越前后加起來活了多久了？有五十年了嗎？”

　　“快了吧。”

　　“那你還是單身？”

　　“……”

　　那一刻，周圍的空氣好像突然冷了幾分。

　　陳牧和袁浩楠都非常默契的在這一刻跟夏曉東悄悄拉開了些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