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至書房，阿絳下意識心虛起來，偷偷捂住百寶袋。

　　神湘眼簾微掀，懶散地看了她一眼：“捂什么？還不拿出來。”言畢，抬手敲了敲桌子。

　　阿絳頭皮發麻，往后縮了縮：“聽不懂您在說什么……”

　　神湘眼神一凝，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百寶袋上：“順了我書房多少寶貝？”

　　話都點破了，她再裝傻也撐不住了，只得不情不愿地摘下百寶袋：“也沒有啊……”

　　就順了十二支雪山貂筆，三座黑玉玄晶鎮紙，一顆避水珠，一尊暖玉香山浮雕，二十四冊化神功法，十三顆神品仙草種子，三枚大陸全大陸通行印章，一顆通靈玉，一份大陸地圖詳記……

　　神湘抖了抖她的百寶袋，把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抖落出來，看清東西時，眼底溢出笑意，有些忍俊不禁：“這些便是你偷的寶貝？”

　　阿絳知道偷竊是不好的，當場人贓并獲，忍不住燒紅了耳朵根。

　　神湘看她模樣又耿又羞，煞是可愛，下意識想抬手揉揉她的腦袋，又忍住，拿起一支雪山貂筆：“偷它做什么？”

　　阿絳：“……賣錢?！兵P祝祝說，這筆一支可抵萬金，材質稀貴，重要的是，無需蘸取墨汁，貂氈制作是從千年墨貂身上取下的最柔軟的毛皮，會自發分泌源源不斷的墨汁，墨色上乘，順滑如油，顏色千年不褪，很值錢的。

　　神湘搖了搖頭：“這玄晶鎮紙呢？”

　　阿絳抿唇：“……賣錢?！焙谟裥f年才結一塊巴掌大小，吸收十萬年的日月精華，窩在靈氣充沛的山脈深處，受靈泉打磨溫養，大地之氣潤澤。得一塊手指大小的黑玉玄晶鑲嵌在法器上，可增數十倍功力，很值錢的。

　　神湘看到物件堆里的避水珠，眼神微閃，拿起來：“我捏的避水珠，你也偷去？”

　　阿絳下意識地想說賣錢，話到嘴邊轉了個彎：“為了留個念想，雖然我一時想岔了為了自由離開洛山，離開了您。但心里總有股揮之不去的念想，對您的念想，對洛山的念想，對十方剎的念想，于是便偷拿了您的避水珠，上面有您的氣息，我日日隨身佩戴在身邊，總覺得您還一直陪著我一樣。”說得她都熱淚盈眶了。

　　神湘涼涼地覷了她一眼，把避水珠扔給她：“那你日日戴著吧?！?p>　　阿絳接過避水珠，珍惜地摸了摸，感動地點頭：“謝謝主人。”

　　神湘看著地上還剩一堆亂七八糟的，抬手挑開那些亮閃閃的珠子寶玉，從里面掏出一份地圖：“這不值錢，你拿它做什么？”

　　阿絳看向他手里的地圖：“跟在你身邊，我沒去過什么地方，怕不認識路，就順手拿了一份地圖……”

　　神湘放下地圖，這還是他閑暇之余繪制的，尚未完全畫完，很多細節的地點也為加詳注，用處并不大。

　　阿絳討好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主人~你別生我氣，我再也不敢了。”

　　神湘任她牽著，把人拉近了些，兩人身上的蓮香碰到了一處。

　　其實神湘身上的蓮香，是被阿絳染上的，她是他的靈獸，本體隨時可以棲息在他體內，兩人又時常在一處，加上他的心臟還溫養在她的身體里，想不染上她的味道都不行。

　　離得太近，阿絳甚至都能看清對方眸底睫毛投下的細碎光影，忍不住又開始心跳失常了：“主……主人……你……”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低頭看到他腰間的白玉環，瞬間清醒了，下意識屏住呼吸，暗暗離遠了些。

　　神湘將她的動作看在眼里，只揉了揉她的腦袋：“值錢的東西不拿，不值錢的東西抱了一堆，白跟了我這么些年，眼力見絲毫不見長。”

　　阿絳聽到值錢的東西，眼睛一亮：“哪里？”

　　神湘指了指書架上的掛筆架子上掛著的一塊小玉牌，灰蒙蒙的一層霧藍色。

　　阿絳走過去，拿起玉牌，觸手溫涼，質地細膩溫潤，莫名讓人聯想到神湘，她忍不住看向神湘：“這牌子也沒什么奇特的啊，看不出材質，感覺也沒有很稀奇?！?p>　　神湘唇角微勾：“這是萬神之境入口的通行牌?！?p>　　“什么？！”阿絳驚訝失聲，又低頭反復摸了摸，湊到鼻尖嗅了嗅，又張嘴想塞到尖牙下咬咬，被神湘制止。

　　“這么大了，怎么還什么東西都往嘴里塞?！?p>　　阿絳訕訕的摸摸鼻子：“這個牌子看著其貌不揚，我想看看它有什么奇特的嘛?！?p>　　神湘失笑地牽著她到書桌邊坐下，揉揉她的腦袋：“阿絳，你想去萬神之境嗎？”

　　阿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萬神之境是什么樣的地方？”

　　神湘：“是神族居住的地方。那里有修仙者們夢寐以求的力量和無上榮耀?！?p>　　阿絳警惕地搖了搖頭：“我不是很想去?！?p>　　神湘眼神微閃：“那你以后想去哪？”

　　這她還真沒想過，離開洛山，擺脫神湘的束縛后，要么回神山修煉，要么去妖界當個自由自在的大妖怪，好像就挺好的，但這些，都不能和他說。

　　所以阿絳給了一個最穩妥的回答：“我哪也不去，永遠陪在主人身邊！”

　　神湘揉了揉她的頭：“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兩人身上的靈契又堅固了些，對彼此的感知越發強烈，她甚至能隱隱察覺出，此刻的神湘心情還不錯。

　　阿絳覺得兩人離這么近，實在有些怪異，瞟到他腰間的白玉環，更是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往后挪了挪：“主人，要是沒什么事的話……”

　　神湘察覺她的視線，每每他靠近，她看到他腰間的玉環，都避之如蛇蝎，難道問題在這兒？

　　他摘下白玉環，遞給阿絳：“這個，你可喜歡？”

　　阿絳下意識屏住呼吸退了退：“啊……我……還行，不是很喜歡這些，這些累贅的飾物?！?p>　　神湘見她退避，越發證實了心里的猜想，將白玉環強塞進她手心：“我這穗子有些舊了，你替我做個新的?！?p>　　“?。俊卑⒔{心虛得要命，不敢去看那穗子，上面還有她下的無色無味慢性毒，難道神湘察覺到什么了？

　　她清了清嗓子，接過白玉環：“這……這玩意兒，我也不會啊?！?p>　　神湘臉上劃過一抹失望：“罷了，那丟了這穗子吧，太舊了，跟這玉環并不相襯?！?p>　　阿絳喉間一哽，差點兒要按住他的手，憋足勁兒才勉強讓自己沒露餡兒，神湘這么城府深的一個人，突然跟她提起白玉環，又說起這穗子，不管他察覺沒察覺，她都不能接茬。

　　阿絳勉強點了點頭：“是挺舊的……”

　　神湘把她喊到書房，已經東拉西扯說了這么一些，卻只字不提她從洛山偷跑出去，讓魔皇幫她解契的事。她可不會傻白甜以為神湘還沒發現，兩人靈契上的魔氣已除，神湘分明已是知曉了，卻待她一如從前。

　　越發讓人坐立不安，毛骨悚然了。

　　似是聽到了她的想法般，神湘突然開口：“我不是讓你在洛山乖乖等我回來么？為什么要偷跑下山？”

　　他開口問她，阿絳反而松了口氣，就怕他暗暗憋什么大招，等著收拾她。阿絳很熟練地拽著他袖子撒嬌：“主人~我在洛山太悶了嘛，想找點兒樂子，才會偷跑下山的?！?p>　　神湘任她牽著：“那為什么要解除靈契？”

　　“因為……”阿絳的大腦飛速轉動，聲音干凈又純真：“因為我不可能永遠呆在您身邊啊，您總有一天會成親，會有自己的雙修情緣，會有自己的子嗣，您又不讓我當你女兒，總有一天，我呆在您身邊會不合適的，那我還不如早點離開，省的到時候感情深了，越發不舍?！?p>　　神湘聽她說完，無奈地嘆了口氣，把人攏到身邊，像往常一樣揉揉她的腦袋。

　　阿絳偷偷松了口氣，為自己的完美說辭暗自鼓掌。

　　神湘抬手掐了掐她微微鼓起的臉頰，神色溫柔，語氣親昵：“阿絳。”

　　“嗯？”阿絳抬頭看他，眼底亮晶晶地閃爍著對熟悉之人的信任和親近。

　　神湘靠近了些，眼底墨色翻涌，聲音低沉下去：“你知不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有個小習慣？”

　　阿絳身形僵住，手指下意識攥緊他的衣襟：“我……我沒撒謊。”

　　話音剛落，便感覺臉頰上的力道加深。

　　阿絳吃痛地想把自己的臉頰從魔爪下掙脫出來，越發扯紅了一片，疼出眼淚。

　　神湘終是收了手，眸色沉沉：“可以對別人說謊，但以后，不許對我說謊，知道么？”

　　“我……”阿絳捂著臉頰，疼得直哼哼，心里卻翻江倒海，腦子飛速運轉，她怎么沒有發現自己說謊的時候有什么小習慣？身體放松，表情自然，演技到位，說辭流暢動情，明明很完美啊。他到底怎么發現的？

　　“疼么？”神湘碰了碰她被掐紅的地方。

　　這樣的神湘，明明跟往常無異，卻莫名讓她有幾分陌生，點了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