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絳這幾日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呆坐片刻，無聊了又是睡覺，早分不清白晝黑夜了，只得扯了神湘的袖子問：“現在什么時辰了？”

　　神湘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戌時了。”

　　阿絳點了點頭，有點無聊，眼睛看不到，什么也干不了，鳳祝祝剛剛上來了，沒說兩句話，礙于神湘在場，又走了。

　　她眼睛上蒙著面紗，故意打了個呵欠，不動了。

　　身邊的神湘略待了一會，便退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阿絳才敢動，從枕頭底下掏出千里尋蹤，注入靈力：“鳳祝祝。”

　　隔了一會，才聽到那邊回話：“在呢。”

　　帶著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應該是在煉藥。

　　阿絳聽著聲音，安心了些，窩在被子里不說話了。

　　鳳祝祝猜她是害怕了，便主動挑話：“神尊沒在旁邊了嗎？”

　　阿絳搖頭：“我不和他說話，他就出去了，我自己在房間。”

　　鳳祝祝：“你自己待著不害怕嗎？”

　　害怕的……

　　但是她又不敢太膩歪著神湘，只好拉著鳳祝祝說話：“這些天緩和了些，好多了。”

　　鳳祝祝八卦地捏著千里尋蹤：“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掉水里了，神尊給你換的衣服？”

　　阿絳點頭：“嗯……我醒了找他，不小心掉他浴池里了。”

　　鳳祝祝眼睛一亮：“然后呢？”

　　阿絳被問住了：“然后什么？”

　　鳳祝祝咧嘴：“他幫你換的衣服？就沒有發生點兒別的？”紅琉草改造后的身體，應該很容易招男人好感才對。

　　怕阿絳榆木腦袋不動，她又說的直白些：“神尊有沒有對你更溫柔，更耐心？”

　　阿絳木著臉回憶了一下：“沒有。”

　　鳳祝祝：“嘶……”不應該啊，紅琉草應該很少有男人能抵擋的，又問：“那你有討好他嗎？”

　　阿絳想了想：“沒有。”

　　鳳祝祝：“你不怕他殺你了？”

　　“怕啊。”阿絳摸了摸眼睛上的紗布：“可是我現在看不見，怎么討好他？”

　　果然是木頭腦袋，鳳祝祝放下瓶子：“這么方便討好他的時候，你非要看見做什么？我告訴你啊，天下男人呢，都是一個樣。你如今眼睛看不見，身體又虛弱，正是好找借口膩歪在他身邊，讓他伺候你的時候。”

　　阿絳楞了一下：“伺候我？”

　　鳳祝祝循循善誘：“對啊。你要討好他，讓他對你產生好感，不是你要對他多好，而是要讓他主動對你上心，對你留意。”

　　觸及知識盲區了。

　　說到男人這個問題，鳳祝祝就來精神了：“你看這男人吧，如果你對他好有用的話，哪能有那么多男人日日出去尋花問柳？家里的妻子對他們夠好，他們在乎嗎？他們心里只記掛著外面的野花。外面的野花比家里的玫瑰更吸引人，是因為野花更香更好看嗎？不是，是因為那些臭男人花費了心思在野花身上……”

　　阿絳聽得一頭霧水：“這跟討好神湘有什么關系？”

　　鳳祝祝噎了一下：“我這么說吧，男人永遠在意他用心付出過卻求而不得的女人，而不會在意身后有多少女人被他傷過。再簡單明了一點，你要討好他，不是對他好，而是讓他對你好，他對你的好越多，在你身上花費的注意力和精力就越多，期待得到你的回應的心理期望就會越大，這時候，你再稍微對他若即若離一點，他的期望值得不到滿足，就會產生不甘心和征服欲，這時候的男人，就已經是你的掌中之物了！”

　　阿絳木了木臉：“不明白。”

　　“……”鳳祝祝：“現在去跟他說你怕黑，讓他陪你。今晚說什么也得賴著他，別浪費了。”

　　“哦。”這句她聽懂了，但是好像實踐性不強，于是又問：“他不讓我賴著怎么辦？”

　　鳳祝祝：“你就可憐一點，喊疼。”

　　阿絳遲疑：“你確定？”

　　鳳祝祝點頭，眼底自信滿滿：“你照我的試試，準沒錯！真的，如果沒用，我鳳祝祝三個字倒過來寫。”

　　阿絳想了想，試試就試試，收回千里尋蹤，摸上脖子上的鈴鐺。

　　人一閃，已經在神湘身邊。

　　手摸索著，探到神湘衣角，頭頂傳來溫涼的聲音：“何事？”

　　阿絳：“怕黑，想要你陪我。”

　　神湘垂眼看著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身上穿著單薄的寢衣，嬌嬌嫩嫩的，雪腮帶著絲絲尚未褪去的嬰兒肥，像個孩子模樣。

　　他把書放回書架上：“你眼睛又不是第一天看不見，現在才怕黑？”

　　嘶……

　　鳳祝祝的餿主意把她都給繞進去了，出師未捷身先死……

　　阿絳咽了咽口水：“怕的。”

　　神湘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涼意：“怕也回你自己房間睡去。”

　　祝祝鳳，真不該信她。

　　阿絳討了個沒趣，正待起身，回去找鳳祝祝反饋，腳下一拌，人撲了出去，撲倒在架子上，架子應聲倒地，緊接著越來越遠的倒地聲，連環響起。

　　書架一排接著一排倒下去，書籍散亂出來，紙頁四飛。

　　室內寂靜半晌，神湘幽幽的嘆氣聲傳來，把裝死的阿絳拎了起來：“再亂折騰就滾去大殿罰跪。”

　　“哦……”阿絳心虛地起身，不自覺地往后撤，腳踩了個空，人失重往后倒去。

　　神湘伸出手指，勾住她的腰帶，把人拉住：“站著別亂動。”

　　阿絳嚇了一跳，不敢亂動了：“主人，你這是在哪啊……”

　　“……”神湘：“藏書閣。”

　　阿絳倒吸一口氣，難怪她總是踩空……

　　藏書閣是一座環形塔式建筑，書架一圈一圈環著墻壁側立，有對應的臺階環形而上，一路往上，高聳入云，是洛山最高的建筑，也是最高機密的地方，平常除了神湘和四方神殿的句芒祝融，誰都進不來。

　　里面存放著大陸最全的各種功法，涵蓋六界，神族功法都有……

　　她曾經做了夢都想進的地方，現在進來了，眼睛卻看不見。

　　阿絳欲哭無淚，突然無比怨恨那個黑影，戳她眼睛。

　　正發愣，突然感覺身體騰空起，阿絳回神，連忙勾住對方脖子。

　　神湘把她背起來，垂眸覷了一眼臺階下散落凌亂的書架和各種書籍，眼底劃過無奈：“趴好別動。”

　　“嗷……”阿絳偷偷吐了吐舌頭，真的不動了。

　　一階一階臺階往下，神湘走的很穩。

　　瀲滟柔和的蓮香縈繞四周，阿絳莫名覺得安心，趴在對方背上，突然想起天瀾國時看到的那個小胖子，他爹也是把他駝得高高的，還給他買炸糕，神湘也會給她買炸糕。

　　阿絳又想起鳳祝祝說的，虎毒不食子，如果她真的是神湘的女兒，他會不會就不殺自己了？

　　“主人~”阿絳湊近了些。

　　“嗯？”神湘懶懶地應了聲。

　　阿絳試探性地開口：“你有兒女嗎？”

　　神湘腳步微頓，復又繼續下樓：“沒有。”

　　阿絳討好地笑了笑：“那我可不可以給你做女兒？”

　　“……”神湘眼瞼微顫：“不可以。”

　　阿絳面上失落：“為什么？”

　　神湘：“父母與子女的關系，是骨血里的傳承，不是像師徒和靈楔一樣，說拜便能成的。”

　　“這樣啊……”阿絳似懂非懂地點頭，略有些遺憾。

　　神湘側頭，見那顆小腦袋蔫蔫兒的趴在他肩頭，挑眉：“你想做我女兒？”

　　阿絳點了點頭，又精神起來：“想！”

　　神湘：“那便想著吧。”

　　“……”阿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