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份暴露
神湘繼續釋放威壓,天諭和蓬萊掌門率先扛不住,嘴角滲出血漬。底下弟子修為弱的,早有扛不住昏迷過去的。
見無人站出來應答,神湘眼底閃過一抹漠視,抱著阿絳轉身,消失在原地。
威壓消失,眾人都是一松,有種劫后余生的輕快感。
有不少女弟子偷偷交換了一下眼神,想起方才耳中所聽到的聲音,忍不住心神一蕩。
賽事結束,昏迷的落生覓拿了個第一,得無限靈力仙府,仙府中的純元靈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且絕對純凈,不像外界,吸收如體內還得通過內丹轉化成純凈能量,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她也因此仙府被天諭掌門選作嫡傳內門。
第二名昏迷的阿絳,得的是藥府,藥府內包羅世間所有稀有靈草仙花,奇珍異草,對藥修和煉丹師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藏。被神湘帶離賽場,因而由祝融代為接收封賞。
第三名的雪止,跪在場中,得了器府,器府內能不停孕育各種神兵寶器,得天獨厚,句芒更是將他收作嫡傳內門。
句芒領著雪止上了四方神殿,將人帶入殿內。
殿門被關緊,雪止心生警惕,不著痕跡地打量殿內擺設。
這是四方神殿里的南殿,殿內溫度灼熱,白日里也是燭火通明,殿中放著一輪緩慢旋轉的巨型鏡子,懸空漂浮著,不停反射殿中石柱上的寶石光彩。
句芒坐在上座,斜斜倚靠在榻上,單手支著額頭,慵懶地打了個呵欠,另一只手搭在身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
雪止偷偷打量座上的人,明明是個男人,卻一副妖嬈嫵媚模樣,雙眉斜飛入鬢,鳳眼狹長,唇色嫣紅。長發用紅色的水晶冠高高束在腦后,拱起一個馬尾,有漂亮的紅色流蘇碎珠順著長發而下,身上是敞口紅衣,胸口半露,鎖骨若隱若現。
句芒勾唇一笑,拿眼看他:“看夠了么?”
雪止低頭:“弟子冒犯,師父贖罪。”
句芒挪了挪胳膊,支著下巴:“你膽子不小,眾目睽睽之下耍小心思。”
雪止面色坦然:“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
句芒挑眉:“你不辯解?我還想聽聽呢。”
雪止跪下:“既然做了,便沒有想過逃脫懲罰。”
他給阿絳下藥前,便想好了退路。鎖魂香是鳳祝祝煉制的,他既然是從她那拿的,必定會叫上頭查到他頭上。
句芒笑了笑:“那你且說說,你錯在哪?”
雪止挺直腰背:“一錯,對同門下毒,惹出風波;二錯,出事后隱瞞實情,藏于人后。”
句芒笑瞇瞇地點頭,揮了揮衣袖,從位置上坐起來。帶動的靈力襲向雪止,把人扇出去,撞在柱子上。
雪止顫抖著爬起來,擦去嘴角血漬。
句芒:“你既直言不諱,原因呢?據我所知,你跟那小丫頭關系不差吧?”
雪止重新跪在殿內:“弟子不服。”
句芒挑眉:“不服什么?”
雪止臉上坦蕩:“弟子仰慕洛山有教無類,眾生平等,才來投山學藝。可入山后才發現,阿絳與旁的弟子不同,她平日囂張跋扈,屢犯門規,可仙上們卻屢次縱容。同樣是內門弟子,她卻能自由出入十方剎,吃穿用度有專門的人伺候。這是何意?既有不同,又為何要立門規?既要立門規,又為何要讓她插在內門弟子中,處處與他人不同?”
一番話下來,越說越激動,儼然一副憤世嫉俗的寒門少年模樣。
句芒點了點頭:“所以你故意給她下藥,讓她在眾人面前失態,借各大掌門的手,試探洛山對她的態度?”
“是!”雪止挺直腰背:“只想求個真相。”
句芒好奇:“她拿你當朋友,你何不直接問她?”
雪止臉上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她的話……我不信。”
句芒嗤笑:“我的話,你便信?”
雪止對上句芒的視線,眼底滿是信任和崇拜:“弟子信!”
句芒想了想:“那本上仙若告訴你,阿絳是我女兒呢?”
“……”雪止臉上的信任裂開:“不可能!”
句芒挑眉:“你不信?”
雪止臉色怪異,欲言又止,捏了捏拳頭,艱難地開口:“阿絳說,她能出入十方剎,是因為您想娶她,被拒絕,遂贈了可自由出入十方剎的法器給她,討她歡心。”
句芒笑了下,換了只胳膊撐著下巴:“是啊。”
雪止臉色表情徹底崩潰了:“您方才不是說她是您女兒?”
句芒又笑:“是啊。”
雪止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根本沒有正經跟自己對話,不過是逗趣玩弄他。
雪止冷了臉色,眼底隱有怒火:“既然您知道是我做的,為何不當眾揭發我?還要收我為徒?”
句芒摸了摸下巴:“嘶……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好借口。”
雪止噌的站起來:“您到底是何意?”
句芒見他按耐不住,滿臉怒火,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么生氣做什么?為師收你做嫡傳弟子,你不樂意?”
雪止被磨去耐心:“弟子不敢,只求師父給個痛快!”
句芒揮揮手:“行了,我既當眾收了你,便沒有食言的道理。你回去收拾東西,明日搬到我這南殿來吧。”
雪止愕然,這一番無厘頭的盤問,打亂了他事先想好的計劃,一時竟把不準句芒對這件事到底怎么個態度。
他試探道:“我下毒陷同門于危難之境,您不逐我出師門?”
句芒勾唇:“自然要罰,且等你明日過來再說吧。你不是抱怨我們對阿絳格外特殊嗎?如今收你做了嫡傳,也叫你體會體會,特殊待遇~方是公平。”
不知為何,雪止后背隱隱發毛,但能上南殿,入了嫡傳,比他預期想的已經好很多了,遂不再糾結阿絳的事,俯首離開。
句芒收了笑,身體微微后仰,瞇起眼睛:“若非神尊早有示下,差點兒就要被你騙過去了,老東西。”
懸浮在上方的鏡子里,赫然映照著一名黑衣男子的身影,頭頂兩個小犄角,簇擁著黑色貂毛長袍,一派雍容華貴,陰柔溫雅的模樣。
……
神湘抱著阿絳回了十方剎,祝融守在殿外。
后山是一座瀑布寒泉,山上中滿神樹,這樹名喚明華,無葉,花開千載,呈乳白半透明狀,花香清幽,有凝神驅邪功效。
神湘把阿絳放置在地上,掏了她的內丹,歸附到紅蓮本體上。那具身體失了內丹,很快化回原形,變成一截蓮藕。
紅蓮得了本元內丹,紅光大盛,心臟處強有力地涌動,緩慢化作人形,容姿迤邐,眉眼瀲滟,膚若凝脂,冰肌玉骨,臉上的嬰兒肥清減了幾分,眉眼間已經有了幾分長開的絕色,雙目緊閉,似是痛苦極了。
神湘脫了外袍,裹住她的軀體,抱著人沉入寒潭。
沒一會,寒潭內水靈力涌動,一株紅蓮自水底長出,盈盈盛放,盤于水面。
阿絳的心臟在水底強有力地跳動,紅光脈絡涌動,包裹著藍色光芒。水靈力靠近,溫養心臟,紅色妖光慢慢褪去,心臟處的藍色光芒恢復到原來的晶瑩剔透。
阿絳緩慢睜開眼睛,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舒服得收回本體,化作人形,衣衫半攬,裹住寬大的白色衣袍,半個身體露出水面。
方一動,才感覺到身后的神湘,正手掌貼在她丹田,替她順理四肢經脈里亂竄的水火靈元。
“主人?”阿絳試探性地喊了聲,想轉頭。
“別動,凝神運氣。”神湘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阿絳點頭,收斂思緒,凝神內視,發現身體里的冰心訣功虧一簣,又降到一重。
冰心訣是神湘用來壓制她體內的煞氣,練至十重,就可以把心臟里的妖氣祛除干凈。
她其實本命屬火,業火紅蓮,靠吸收火靈氣來助長修煉,暴動的靈力被身后注入的水靈氣調和,逐漸趨向平穩。
身后動靜停了,她轉身,卻看到神湘只著單薄白衫,衣服濕透,若有若無露出精壯的軀干,臉上掛著一絲水珠,明明還是圣潔端莊的模樣,她卻感覺……好像有點……怪怪的,忙轉身上岸。
神湘也跟著上來,捏了個訣,揮去身上水漬,重新換了一套衣袍。
阿絳裹著他的外套,衣不蔽體,一雙白嫩嫩的腳丫踩在岸上卵石上,脆生生的粉嫩。
神湘抬手,在她眉心探了探:“終究還是心性不穩,歷練太少了些。”
阿絳摸了摸額頭,眉心紅蓮印記妖冶,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事,皺起眉頭:“我……不是故意的。”想起昏迷前的景象,苦了臉:“那天諭掌門是不是要殺我?主人~你不會把我交出去吧?”
神湘冷著臉看她:“既知是禍,還如此不知克制!”
阿絳縮了縮脖子:“主人明鑒!鳳祝祝都說了,我是中了那鎖魂香的毒了,否則也不至于被藥干擾,失了心智,還被那幾個掌門盯上了。”
神湘略一沉思:“過幾日,你與我下界,去一趟東海。”
阿絳不解:“去東海做什么?”
“歷練。”
阿絳:“那……幾大派的掌門,他們是不是看穿了我的修為?會罷休嗎?”
神湘拿眼看她:“有我護著,你怕什么?”
阿絳咧嘴一笑,心下多了幾分底氣。
幾派掌門聚在客舍。
蜀山掌門:“竟不知,洛山藏著這么一只兇狠的萬年妖獸。”
天諭掌門:“看神尊的意思,是有意馴化此妖。”
昆侖掌門:“洛山收弟子,向來不問出處,有教無類,倒也在意料之中。”
蓬萊掌門:“那可是萬年妖獸,若能馴化,得其內丹,是何等造化!”
幾個人都沉默了,心照不宣。若是往常,他們聯手,或許可以誅殺妖獸,但這妖獸在神湘手里……
天諭掌門:“也罷,不過是只萬年妖獸。如今大患應當是蠢蠢欲動的魔族。”頓了頓又道:“我派已經將東海黑水一事知會洛山,神尊應該很快會有決斷。”
幾人皆是沉默,心中雖惦念妖獸內丹,可如今魔族進犯,他們還需洛山庇護……
十方剎外。
天諭掌門站在殿門口,不敢貿然靠近。
祝融沖她微微頷首:“天諭掌門,所來何事?”
天諭掌門沖他溫和一笑:“來找神尊,有事相商,不知他可有空?”
祝融點頭:“你隨我來。”
天諭掌門頷首:“多謝。”
十方剎一如既往的冷清,大殿前立著一尊雕塑,兩旁是蓮池,池中棲息著白鶴與孔雀,往后是一排排的明華樹,白色的花瓣綻滿枝頭,整個十方剎都彌漫著清幽香氣,聞之神思清明。
往后走,后殿內隱約傳來少女嬉鬧的聲音,隱約有鈴鐺聲想起。
天諭掌門心下閃過一抹疑惑,細聽之后確定是少女嬉鬧的聲音,回想起鴻蒙賽事上被神湘抱走的那個紅衣女娃娃,臉色有些不好,暗自捏緊拳頭:“祝融仙上,這十方剎內,哪來的嬉鬧聲?”
祝融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知。”十方剎內的事,不是旁人可以隨便打聽的。
天諭知道自己越矩了,可后殿傳來的嬉鬧聲實在撓的她心肺酸脹,腦海里浮起那抹白色身影,年少時在鴻蒙賽事上的驚鴻一瞥。
他向來孤寂,端莊高潔,性喜靜雅,如何會允許有人在十方剎如此喧嘩嬉鬧,還是個少女……
神湘正在殿內處理公務,祝融敲了門,帶著天諭掌門進去。
天諭掌門收了心思,臉上恭敬端莊,朝上座行了拜禮:“神尊。”
神湘放下筆:“找我何事?”
天諭掌門抬頭,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上面的人,依然是玉面圣潔,無暇端方的儀態,依然是比遠山還要清貴俊雅的人,她壓下心底的情愫,泰然道:“昨日您帶走的那只萬年大妖,各派掌門心中還是有些顧慮,畢竟是萬年的妖,留在洛山是不是不太妥當?”
神湘眼底淡了幾分:“此事與你們無關。”
天諭掌門擔憂道:“可昨日她發狂如此兇殘的模樣,實在瞧著不像良善之輩,一直放在洛山,對弟子們也是個威脅,您看……”
神湘眉心一壓:“不必再提,此乃我洛山之事,你今日來便是為此事?”
“是……”天諭掌門想起方才聽到的嬉鬧聲,還欲再開口,眼前突然一花,人已經退到洛山大殿下了,她無奈地抬頭看了一眼懸浮在弱水之上的十方剎,眼底劃過一抹不甘,轉身離開。

肖家小姑娘
天諭掌門家里住海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