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王超看著田豐神色不停變換,出言問道。
田風面帶微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王老希望豐如何做呢?”與其自己腦補幾光年,不如問一個準話。
“不是我希望你如何做,而是元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王超輕輕搖頭。
“那么,我能得到多大的支持?”
田風在心里愈發覺得赤霄是正確的,但越是這樣他越不希望自己依賴赤霄。
如果世家能給自己一定的支持,哪怕有限的兵馬錢糧,也可以改變自己面對赤霄的被動。
被綁架而來的事情沒辦法計較,但一步步按著赤霄的意思去做……就像她所說世家會隨意掌握自己的生死,難道赤霄就不會嗎?
王超遲遲沒有回應,過了許久才摘下腰牌遞了出來。
“老夫現在能給你的只有一個機會,參加試練的機會。至于你還想要什么,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田風恭敬地伸手接過腰牌,“豐,謝過客卿大人。”
“我們的目的達到了。”赤霄似乎松了一口氣,“袁紹到了,你最好記住剛才答應客卿的話,別輕易許諾投靠,不然激怒客卿得不償失。”
“那是你的目的,不是我們的。”田風想要的兵馬錢糧一毛都沒有,心里很不爽,自然不會對赤霄有什么好臉色。
王超本想交待些什么,聽到有客到的回報便退到了后面。
田風交待仆從接引客人、準備茶湯,自己走到垂花門迎接。
路上詢問赤霄:“你先和我說清楚那個人脈是什么情況?還有通過試練會得到什么樣的資源?”
“禹傳子,家天下,開始有了世家。周朝百家爭鳴,世家以天下為棋局,帝王為棋子,而世家永流傳,到了前朝漢武世家慢慢融合成三脈天地人。”
“漢武?”田風忽然想起來以前看到紀錄片里有關儒家天地人的介紹。
“這和漢武獨尊儒術而廢黜諸子百家有什么關系?”他記得董仲舒的三才哲學。
也就是董仲舒所說的王道,天在上,地在下,人居中,君為道聯通三才。
“不錯,前朝繼承秦法輔以道家的無為之治,到了漢武時已經不合用了,元光元年漢武下詔征求治國方略。”
“當時董仲舒上書《舉賢良對策》,以《公羊春秋》為依據糅合當時的秦法和道家基礎,雜以陰陽和墨家的學說統一到現在儒門。”
“其后被漢武和世家認可,但也各自根據需要分流成三脈。”赤霄發覺田風多少懂點,解釋起來就更方便了。
“現在你只要知道堅持公羊災異和墨門天罰的天脈立足仙島以氣運為本;堅持法禮恪守三鋼的人脈立足士林以士為本,堅持儒門仁德和墨門兼愛的地脈立足鬼谷以民為本。歷代任何一脈取勝,三脈便合力共尊。”
他停下腳步思考著赤霄的話,這么說來,分明不是廢百家啊,而是儒家把百家全部吃進自己肚子里了。
話說回來,王莽當初玩的社會主義風潮不就是公羊學派的大同革命理想嗎?
自己穿越過來貌似還是有得玩的,后世的好東西貌似可以往這上面靠。
“多問一句,那袁本初和曹孟德也參加過人脈試練嗎?”
“袁本初七日,曹孟德十日。”王赤霄答道,“通常是時間越長越好,但也不一定,當初王莽在士林待了三日,鬼谷只有兩日。”
田風確定了袁曹同屬人脈便沒有再多嘴,抬頭看向前方。
“遲點再說。”這時他已經看到袁紹的身影了,便迎了過去。
“豐,見過本初兄、子遠兄和元圖兄。”田風上前行禮,沒有看到曹操的身影。
一身白緞儒袍的袁紹一進門就拉住田風的手臂,“元皓今天可算是給為兄找了一個大麻煩。”
“本初兄受累了,”田風一邊道歉一邊請他們前往正房主廳入席。“孟德兄沒一起來嗎?”
“我們是我們。”青袍的許攸坐下后笑著開口。
褐袍的逄紀打過招呼就不再出聲。
“王超在屏風后面,言語需謹慎。”赤霄提醒道。
田風不動聲色瞟了一眼玉石屏風,笑著端碗敬茶。
“那些閹宦飛揚跋扈簡直是丟陛下的臉面,豐一時忍不住才動起手來。”田風一邊開口一邊招呼仆從端上酒菜。
“元皓打得好,仗義行事才痛快嘛!”袁紹笑著和許攸對視一眼,又笑著問道:“元皓可知今天你打的是什么人?”
“十常侍的傳令太監。”
“那你可知那太監傳得是什么令嗎?”
田風搖頭。
袁紹低頭喝酒不再開口。
許攸接過話頭:“陛下病重,傳旨前將軍董卓升并州牧,把兵馬交割給皇甫嵩。”
停了片刻,袁紹再次開口:“元皓,你怎么看。”
田風低頭做沉思狀,眼角余光看著對面,按著袁紹的節奏同步飲茶。
逄紀依然如故,而許攸則興趣盎然地望了過來。
傻子都看出來袁紹想稱稱田豐的斤兩,田風自己當然不會懵然無知。
問題是現在的他能有什么看法?
難道說本公子夜觀星辰掐指算出董卓將要行廢立之事?
他不想找死,可是一時半會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
“赤霄,戲好看嗎?”田風這個時候覺得這劍靈又不夠靈水了。
“董卓,字仲穎,隴西豪族,良家子出身入選羽林郎,曾因討伐羌人立戰功拜郎中。”
“歷任廣武縣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戊己校尉,因事免職。后得到司徒袁隗征辟,出任并州刺史。
“中平元年奉命接管冀州防務,奉命圍攻張角。但他自作主張去打張寶,卻作戰不利,兩月不下。后被罷免被關進廷尉受審,被判‘減死罪一等’,直到年底大赦天下才得以赦免。”
“當初董卓下獄的時候是黃埔嵩接管他的兵權,西涼羌亂至今他一直屈居黃埔嵩之下,聽聞兩人間隙不小。”
“中平五年,朝廷征董卓為少府,董卓攜兵自重,不肯受命。
“我知道的就這些,你最好慎重回答,就說董卓升官是好事,畢竟他和袁家有份香火情。”赤霄建議道。
“董仲穎……”田風笑著開口,打算按著赤霄的話去說突然又停了下來。
他意識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赤霄只知道在這個時間點之前的兩漢歷史。
這或許是自己重新拿回主動權的機會,至少也不能事事對一個劍靈言聽計從。
他抬起頭望著屏風,然后慢慢轉頭和袁紹對視。
“元皓有話不妨直說。”袁紹回以親切的笑容,他不知道田豐為何突然停下,但從田豐越來越自信的表情上,似乎在告訴他,這趟不會白來。
田風的笑容漸盛:“董仲穎,在豐看來,必不會奉詔,說好聽點是有主見,不好聽的話是抗命不尊,畢竟是前例的。去年朝廷征董卓為少府,他不肯受命,有擁兵自重的嫌疑。”
坐在一旁的逄紀端著茶碗的手停在了半空:“元皓何出此言。”
赤霄的聲音急切起來:“不要妄言,如有差池你的聲望就毀了。”
袁紹卻站了起來,不再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他走向田豐。
田風連忙起身,卻被袁紹一把抓住手臂,“如此關鍵時刻,人人都知道雒陽局勢會有莫大的影響。”
“那董仲穎如何會放過大好機會?元皓不妨好好說說。”袁紹眼里并沒有絲毫傳說中的猶疑不決,相反透露出比田豐更果決的神色。
田風沒有回答,他開始疑惑,這真的是袁紹嗎?
歷史上優柔寡斷的袁紹怎么可能有如此表現?怎么會這么問我?
接著他甚至陷入了更深的懷疑中。
赤霄是真的嗎?這個時空是真的嗎?
還是說……
我真的不是人格分裂嗎?

漠雨隨風
范書《董卓列傳》:(中平)六年,征(董)卓為少府,不肯就,上書言:“所將湟中義從及秦胡兵皆詣臣曰:‘牢直不畢,稟賜斷絕,妻子饑凍。’牽挽臣車,使不得行。羌胡敝腸狗態,臣不能禁止,輒將順安慰。增異復上。”朝廷不能制,頗以為慮。——按陳志《董卓傳》裴注引《靈帝紀》,此為中平五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