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悄悄記得上輩子洪修頤說過這是他最喜歡的中餐廳，菜品營養又美味，隱私性也非常好。服務員目不斜視地把兩人引到包間，倒上茶水，便默默退出。

　　“想吃點兒什么？微信掃這個二維碼可以點單。”

　　“洪老師點就好，我沒有什么忌口。”

　　“那我就點我最常吃的了。”

　　“好。”楊悄悄雙手握著茶杯，透過竹簾看窗外的風景。

　　洪修頤邊點餐便詢問她的意見，等到飯菜都點完，場面一時陷入沉默。

　　就在楊悄悄思考要不要隨便聊點兒什么打破尷尬時，洪修頤似乎做足了心理建設，開口說：“悄悄，今天下午的話，我……”

　　楊悄悄飛快打斷他。“我知道你只是因為入戲才那么說，放心，我不會在意，你也不用覺得尷尬。”

　　“不是，不是因為入戲。”洪修頤認真地凝視她。“我之前就和你說過，如果忘掉自己，我演不好崔藏玉這個角色，我不是因為演了崔藏玉才喜歡裴熹，而是因為我對你有好感，才能讓崔藏玉喜歡裴熹。”

　　楊悄悄指尖一顫，一滴茶水濺到手上，疼痛感使她冷靜下來。“洪老師，我們還不是很熟，你的好感大概也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悄悄，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有一種熟悉感，好像我們上輩子也認識一樣。”

　　楊悄悄終于維持不住平靜的表情，面露錯愕。

　　難道洪修頤也是重生的？可他之前的表現完全不像啊！如果……如果他真的有上輩子的記憶，怕是根本不會理睬她吧？

　　洪修頤誤解了她的情緒。“你大概覺得很老套吧，我說出來也覺得很荒謬，但這真的是我最真實的感受。面對你，我總有一種憐惜的情緒，我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仿佛我對你曾有所虧欠。”

　　“你沒有。”楊悄悄下意識否定。

　　“那就好。總之，我一開始就很想接近你，這些天的相處下來，我也能感覺到你是一個很美好的女孩子，你非常認真專業，對演戲這件事充滿了熱情，而且你和裴熹一樣，活潑可愛，天真善良，讓人沒有辦法不喜歡。”

　　面對昔日偶像和朋友的夸贊，楊悄悄并沒有覺得滿足和開心，反倒充滿了不適。“洪老師，你大概看錯了人，我不像裴熹，既不活潑可愛，也不天真善良。你只是入戲太深，把對角色的感情加諸我這個人身上。”

　　“不，你就是這樣的，悄悄。”洪修頤熱切地看著她。“只是你不愿意承認而已。”

　　楊悄悄只覺得可笑。“你試圖把自己對我的臆斷強塞給我，使我自己相信？洪修頤，沒人比我更了解自己。”

　　“悄悄……你為什么防備心這么重呢？”洪修頤皺眉，雙手交握搭在桌上。“你總是想和所有人保持距離，為此不惜隱藏自己的內心，這樣會很累。”

　　“這似乎和洪老師沒什么關系。”

　　“不能給我個機會嗎？”

　　楊悄悄嘆了口氣。“洪老師，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因為我們沒有必要發展合作對象以外的關系，拍完這部戲之后，我們很快就會各奔東西，你還會遇到其他優秀的女藝人，她們也很熱愛表演，而且比我更活潑天真，到時候你就會發現自己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對我產生多余的感情。”

　　洪修頤似乎想爭論什么，但這時服務員恰好來上菜，他換了話題。“先吃飯吧，趁熱吃最好吃。”

　　楊悄悄自然樂得結束話題。“好。”

　　她每道菜都只動了一兩口，洪修頤也是。演員這個身份注定他們不可能放開肚子享受美食，更何況古裝劇對體重的要求更加嚴格，要夠瘦才好看。

　　楊悄悄剛放下筷子，洪修頤也跟著放下，再度挑起話題。“也許是我太心急了，悄悄，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兒如此動心，之前也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比較莽撞。你可以暫時不接受，只希望你別因此遠離我。”

　　楊悄悄低頭看了一會兒茶杯，抬起頭直視洪修頤，神情嚴肅。“洪修頤，我問你，如果我接受了，你又能為我做到哪個地步呢？公開戀情嗎？”

　　洪修頤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這么問，愣了幾秒鐘，開口道：“這恐怕……有點兒困難。”

　　緊接著他又語速極快地解釋：“現在大家對我的定義還是偶像，我還沒有辦法靠演員這個身份站穩腳跟，所以爆出戀情對我的事業會有很大影響，公司也不會允許我在這個時候談戀愛，不過我保證我會……”

　　楊悄悄打斷他。“所以你所謂的心動，也不過是愿意開展一段地下戀情是嗎？”

　　“悄悄，我是有苦衷的……”洪修頤面露無奈。

　　楊悄悄冷笑一聲。“在娛樂圈打拼，誰沒有苦衷呢？你選擇了一種身份，就必然要放棄一些東西。如果你真的談戀愛，無論對方是誰，都是偶像失格。你自己也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對。”

　　“如果你顧慮的是這個，我會盡快完成轉型，不會給你造成壓力和困擾，五年，最多五年，我們就可以在陽光下手牽手，相信我。”

　　“我顧慮的不是這個，我只是作為曾經的粉絲，給你提個醒而已。事實上，洪老師，我沒什么可顧慮的，因為我根本不會考慮這件事。不管你對我有怎樣的感情，在我這里就只是把你當同事而已。”

　　洪修頤站起身。“可你的眼神不是這么告訴我的，悄悄。你第一次見我時候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那不是面對陌生人的眼神。”

　　楊悄悄驚訝于他的細心和敏銳，但她很快鎮定下來。“我說過，是因為我曾經把你當偶像，難免會有情緒波動。”

　　“僅僅是這樣嗎？”洪修頤表情落寞。

　　“是的。”

　　“抱歉，是我會錯了意。”

　　“解釋清楚就好了。洪老師，明天還有重要的戲，早點兒回去調整狀態吧。”

　　“嗯……抱歉，希望今天我的話沒有對你產生困擾。”

　　“沒關系，我是專業演員，不會把個人情緒帶到戲中，你放心。”

　　“那我們回酒店吧。”

　　“好。”

　　回到酒店房間，楊悄悄對西鈴說自己要早點兒休息，然后把自己關到臥室里，趴在床上抱住枕頭。

　　有兩滴眼淚，從她眼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