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樁這東西是武術中的說法,算是武術基本功,但站樁要比當兵站軍姿累多了。
就像現在這三個人,每個人兩腿分開,然后微微下蹲,兩手平伸出去,與肩膀平齊。
看起來這動作挺簡單,而且這也是八極拳幾種樁中的基本樁,也是最正常的一個樁。
但是就這樣的站樁姿勢,換作普通人的話,能撐住五分鐘就很不容易了,能站十分鐘體力就是絕佳那種。
這次讓他們站三十分鐘,也是楊正東核算過的,剛好能讓他們把體力用個差不多。
誰知道一忙起來就忘了,這三個傻貨整整站了一個小時,也特么傻了吧唧的不知道的動彈一下,別真站出什么問題來,再殘廢一兩個他就真心中過意不去了。
聽到楊正東說可以結束了,陳猛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眼淚嘩嘩就下來了,一個看似二十多歲的漢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常瑞雖然也挺慘,不過沒有倒下,反而小心的挪著腿走路,試圖緩解沒有知覺的雙腿,到底是能跑死馬的體格,這都能動真強悍。
最慘的是李春這家伙,聽到老師說可以結束了,就嘎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姿勢都沒有變,還是半蹲著舉著手的姿勢,差點把楊正東嚇得跳起來。
跑過去又是推拿又是按摩,用八極拳處理肌肉傷勢的手法,非常用心的給他處理,心里想的卻是你可不能廢了啊,不然老子還得去坐牢呢!
其實學武最怕這個,稍一不慎說不定就是殘廢的下場,就像李春這種情況,這要是真處理不好,說不定這貨就真廢了,起碼以后走路都成問題。
一氣兒的揉了十幾分鐘,趙老他們都來了半天了,李春才緩過勁來,然后直接就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了起來,比陳猛這貨都要哭的凄涼,看來是真累慘了!
“呼!”楊正東也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心想這情況應該不至于坐牢了。
“這就是練武,你們怎么想的?還要不要繼續?如果不想繼續了,我立馬把錢退給你們!”
楊正東看著三個人的慘樣兒,雖然心里有些不忍,但還是口氣強硬的問道。
畢竟他能練成這八極拳,那是有系統幫忙的,就這也差點把自個兒“卡死”。
普通人想要練,那就得是從頭練起,汗水淚水混在一塊,還得日夜不輟才能練出來的。
“師傅……師傅,我想接著練!”
沒想到第一個決定的竟然是剛緩過來的李春。
聽到他這么說,陳猛和常瑞也趕緊跟上,表示一定會堅持下去。
“回去互相的推拿一遍,用熱毛巾敷一下,今天什么也別做了,明天一早再過來!我先去上課了,一節課都快搭你們身上了!”
楊正東沒說別的,交待一遍拿著書進教室去了,第一節課真的快結束了,他都后悔收這仨傻貨了,耽誤正經事兒不說,還差點鬧出事情來。
一上午四節課讓他壓縮成了三節課,中午吃完飯,楊正東就扛著三齒镢到學校刨地去了。
他這兩天轉了一圈,打算把剩下的地也開出來,再種一些菜什么的,萬一現在的菜突然間那營養液的勁兒下去了,再沒了收成一下子他就坐吃山空了。
只是他倒沒什么,在村里靠這當老師的兩百多塊錢工資也能活,雖然也就賴賴巴巴的活。
但是不能把學生的口糧給斷了啊,好不容易孩子們才能吃上早飯,別在因為沒錢給變回去。
再說還有個食堂的事,他也真想弄起來,有這個東西,距離他心目中的學校也就更近一步了,這學校也就更像個學校的樣子了。
種子他昨天就用那瓶高級營養液,配了一些清水給泡上了。這次嘗試這種方法,也是因為營養液太少了,也是他那“種菜大師傅斯基”的技能里琢磨出來的,估計跟直接灑營養液沒多大區別。
趙老和蘇芮看著揮動三齒镢不停翻地的楊正東,那一身雖然顯舊但一直很干凈的白襯衣,在中午的陽光下好像都好像蕩漾在氤氳之中。
這一個多星期的相處,他們都知道楊正東是個好老師,嗯……應該說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好老師。
一門心思都在學生們身上,只要是為了學生好的事情,他都會用盡全力的去達到目標。
為此不惜做種菜這種活計,也不惜一身的力氣做農活,更不惜背上愛錢的名頭。
其實早在幾天前,他們的事情就已經辦好了,現在趙老身上還帶著楊正東簽的授權書。
那些教輔材料趙老很清楚,肯定能夠給他掙錢,但是這些錢可能不會這樣快。
現在對于楊正東的進賬他特別清楚,除了本身那點啟動資金外,就是學校的這一片菜地了。
昨天他特意提了提,想要給學校捐點錢,沒想到被楊正東給很堅定的拒絕了。
給出的理由是不如夢溪村的學校還有很多,而且上不起學的孩子更多,捐給夢溪村倒不如捐給這些學校和孩子,起碼夢溪村小學現在還能維持著。
這樣的楊正東,別說趙老這樣的人,就是一直跟他不是很對付的“冰塊兒”蘇芮,聽了之后也都是側目不已,心底涌動一股熱流。
非常年輕的老師、超強的教學能力、優秀的個人品質,這個人身上的閃光點實在太多了,多到都能讓人忘記他才是個不足十八歲的青年。
也多到能夠忘了,他只是個剛進去教育行業不足一個月的新手。更是多到能夠讓人忘記,他只是個這年代千千萬萬代課老師中的一員。
為什么叫做代課老師?其實代課老師根本不算正式的老師,沒有編制、沒有福利、沒有保障,算是“三無產品”的開端了。
代課老師是華夏特色的發展背景下,一種頗具特色的過渡時期的過渡職業罷了,卻在華夏近現代發展過程中,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
前世地球的同時代也有代課老師,而且數量非常龐大。八十年代之前,代課老師被稱為民辦老師,后來因為國家教育改革,沒有編制的老師被稱為代課老師。
這些老師們普遍都在經濟不算發達的地區任教,學歷也也不算高。
初中、高中、中專是其中的主流,卻被冠以“全能老師”的戲稱,就是因為代課老師什么課都能教,什么課都會教。
但這種“全能”都是被逼出來的,有些特別貧困的地區,就比如現在楊正東所在的夢溪村。
遠處深山、資源匱乏、經濟落后,只有他這么一位“單根獨苗”的老師,卻帶著六個年級的所有課程,不“全能”那能行嗎?
等到地球空間的二十一世紀,代課老師通過考試入編的有之,被迫轉崗或清退解雇也有之,這些都是在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末才最終完成的。
一大批曾經為國內教育過渡,親眼看著國內教育由弱到強,并做出巨大貢獻和犧牲的人群,就這樣消失在時代的洪流中。
而且是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被遺忘,只留在一些資料之中或曾經經歷過那個時代那些人的記憶之中。
年紀更小一些的,比如零零后什么的,甚至壓根就不知道有代課老師這種特殊存在。
更不知道他們曾經遍布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用青春耕耘過祖國大大小小的三尺講臺。
趙老比任何人都知道,像楊正東這樣的代課老師并非一個,可能這個隊伍中還有李正東、王正東也非常優秀,但楊正東絕對是其中最讓他震撼的一個。
能在他這個年紀,擁有著如此才華,又甘愿奉獻教育的人,就算數遍華夏也實在是不多見,這可能就是信仰吧,屬于楊正東的信仰!
“小芮,以后你真正進入教育這個行業,要記得一件事,那就是責任和敬畏。
一日為師,當謹記師者的信仰才是,所有對學生好的事情,都要義無反顧去做,才不枉被人稱一聲老師!”
趙老面帶微笑卻語氣分在嚴肅的說道。
“我記住了,老師,我會的!”
蘇芮看著那個不停翻地的身影,語氣極其堅定的回答說。
“嗯!好些年沒干過農活了,還真是有點手癢了,想當年我在鄉下的時候,還被生產隊評過勞動模范呢,跟那頭出力最多的黑毛驢站在一塊都帶著大紅花!哈哈……我去試一下這手藝丟沒丟!”
趙老笑著從工具房找出一把鋤頭,迎著中午炙熱的太陽,向著那個揮汗如雨的身影走去。
“老師,我也去幫忙!”
蘇芮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么工具,只能拿了把鐮刀在身后追過去,不過對于這玩意兒怎么用,他這個從小在城市長大的孩子還真不是太清楚。
貌似,鐮刀可以割麥子,那么割草應該也行……吧……
“正東啊,我也來了!”
趙老走到那片荒地旁邊,笑著大聲說。
“哎呀,您老這是干嘛呢?大中午的趕緊休息會,別再中暑了!”
楊正東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看著卷著褲腿扛著鋤頭的趙老,趕緊大聲回應道。
“你小子看不起誰呢!我跟你說,老頭子我可是正經八百的農民出身,只不過后來進了城,才把這農活兒丟下了,這要說起來地里這點事兒,你還真不一定能比我強!”
趙老直接走到地里,拿起鋤頭在還沒來得及翻的地里鋤起草來。
剛開始還有點生疏,沒幾下以后還真像模像樣的弄了起來,楊正東看到這情況,心想沒準兒這老頭兒還真沒忽悠。
不過站在地頭兒手足無措的“冰塊兒”就有點逗了,拿著把鐮刀東比劃一下,西比劃一下的,臉蛋兒紅的像個紅蘋果,就是不知道從哪里下手。
“小芮,別拿鐮刀了,把這些草抱到墻根下面!”
趙老也看到蘇芮的窘迫,也不禁笑了起來,忘了這個完全城里長大的學生了。
“誒!好!”
聽了趙老的指示,蘇芮趕忙丟下鐮刀,去收拾那些鋤下來的草,雖然動作依舊很笨拙,但起碼能看出她很努力。
“正東啊,待了整整一周了,明天就要回去了!”
趙老邊干活邊說道。
“嗯?這就要走了?也好,我明天也要去縣城,正好去送下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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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任小生
這一章寫的時候費了不少的功夫,寫了改改了寫,里面的內容也算對這本書創作目的的一個闡述吧,代課老師是我記憶中比較深刻的職業,馮老師、郭老師、段老師、程老師、楊老師、王老師等,都在我年少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雖然已經失去聯系了,也基本上都不在從事教育這個行業,但還是祝他們,也祝所有代課老師們一生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