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原地站了一會兒,抬腳走過去,眉間的喜色露了出來,那幾分被壓下去的野性也露了出來。
雨后初秋的早晨,又清又冷,霧氣開始散去,天公作美,賜了今晨第一縷朝陽,窗戶開著,細碎的風裹著幾分涼意吹進來。
黎宴進了問診室,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簾布被刮的有點亂,她盯著東西,一時有些亂。
“嗡嗡嗡——”
兜里的手機震動,拉回了她的思緒。
黎宴拿起來,看了一眼:“喂。”
溫念橙那邊沒什么事了,醫生交代下午能醒過來,沈祈安得了空,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通電話:“念橙這邊你不用擔心了,好好上班。”
沈祈安同黎樾是朋友,同溫念橙也是朋友,比起直呼名諱拉遠距離,他更喜歡去掉姓氏的叫。
“沈祈安。”
電話里,黎宴的聲音很淡,他看不見表情,也知道她一定很不好。
沈祈安拐到旁邊電梯,按了電梯按鈕,下樓的方向:“嗯?”
黎宴:“我不是故意的。”
黎宴五歲那年被黎珺瑤送到江北富豪蘇家收養,過了五年人人羨慕的公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十歲那年上了手術臺,給蘇家真正的病弱公主蘇沐妍捐了骨髓。
蘇沐妍痊愈出院那天,黎宴一落千丈成了蘇家空氣一樣的存在,她也知道了蘇家是為了利益才收養她的。
蘇老爺子病逝那年,黎宴年滿十八,遺囑曝光,黎宴得一半家產,整個蘇家得一半。
蘇老太太不甘家產落入外人手中,想借著黎宴手術后身體恢復不良的名義,制造一起自然死亡。
同年冬天,黎宴高燒,被關在臥室里,無人問津。
蘇家保姆臨時策反,偷偷送了藥進去,這才救了黎宴一命。
十九歲那年,蘇家后院起火,黎宴右手臂大面積燒傷。
黎樾知道情況之后跑到蘇家,怒火壓不住,砸了蘇家客廳,他摟著她:“阿宴,不要怕,哥哥帶你回家。”
有人說要接她回家,她點了頭,眼睛里都是淚。
她當時只是太害怕了,她只是想回家,她沒有那么多心思,更沒有想到蘇家會喪心病狂到在路上動手腳。
她親眼看著哥哥和母親滿身都是血的死在自己面前,她走出了地獄,卻把溫念橙推進了地獄里。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可以她愿意繼續活在地獄里。
電梯門開了,沈祈安捏著拳頭躲進旁邊安全通道里:“黎宴,不要想那些事情,好好上班。”
明知這是最沒用的話,他卻找不到別的話來安慰她。
或許找到了也沒用,已經很明顯了,黎宴永遠原諒不了自己。
她把自己劃分到了壞人那一邊,卻不想自己根本不是那邊的人。
一股風吹進來,亂了眼底的情緒,黎宴嘆了一口氣,語氣頗為輕松:“嗯,不想了,掛了,一會兒要接診了。”
沈祈安喜歡她這樣滿身輕松的勁,她不用靠著蘇家,不用住在城堡里,只要她愿意,有他的地方,她就是公主。
電話掛斷之后,黎宴在診室里整理了一番,轉頭就看見了包裝袋里裝著的男士外套。
外面下著雨,室外的溫度偏低,他身上沒有穿外套,只有一件黑色的內襯,也是濕的。
黎宴從衣架上把外套取下來穿上,拎著包裝袋去開門。
這時,門從外面推開,江湛走進來,黎宴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還在滴水的濕發。
“黎宴,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一下。”他進來之后把門反鎖,用手整理濕亂的頭發,語氣很淡,面色放的平靜,眉眼低著,有幾分散漫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