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薇薇父親把幼兒遞給湯薇薇繼母,而湯薇薇繼母并不伸手來接,那幼兒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辜,哭鬧得更厲害了。
奶媽大概是在房間聽到了幼兒的哭鬧,開門走了出來,想去接湯薇薇父親手里的幼兒。
奶媽才走過來幾步,湯薇薇繼母便沖她吼道:“回去?!?p> 奶媽受了這恐嚇,猶豫著又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湯薇薇繼母突然的撒潑,本就讓湯薇薇父親亂了分寸,現在又添上懷里幼兒的鬧騰,使得他整個人變得更加暴躁不安了。
“你就沒什么要說的?”湯薇薇父親沖著湯薇薇吼叫起來,他也不再哄那幼兒,任其哭鬧去了。
湯薇薇見父親如此的暴躁,便不急著來答父親的話。她知道繼母的伎倆,總是拿哭鬧的幼兒作為對父親的裹挾,好讓父親對解決此類的家庭紛爭失去理性的判斷。
“你真沒什么要說的?”湯薇薇父親再一次追問湯薇薇道。
“爸,我要說的太多,不過,如果你都完全相信她的話,我說再多又有什么用,我沒有她巧舌如簧、顛倒是非的本事?!睖鞭闭f道。
“我問你,你是不是像她說的,在談戀愛?”湯薇薇父親指著湯薇薇繼母問湯薇薇道。
“有。”湯薇薇回答道。
湯薇薇父親把幼兒硬塞回在湯薇薇繼母手里,臉長得通紅,氣急敗壞地沖湯薇薇吼道:“你有沒有和別人在外面開房過夜?”
“有。”湯薇薇答道,不等她把接著要出口的“可是......”說出來,他父親的耳光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湯薇薇臉上并沒有表現出難過,她只是若無其事地回正被父親耳光抽歪的臉,對父親說道:“爸,如果這個耳光只是因為你擔心我會被人欺騙占了便宜,那我不難過,可是......”湯薇薇流下淚來,指著她的繼母,帶著哭腔沖她父親說:“可是,如果這個耳光是因為你剛才打了她,想讓她得到心里上的平衡和補償,那么這個耳光對我來說,真的好痛?!?p> 湯薇薇擦干眼淚,收拾起剛才的哭腔,直視著她父親的眼睛繼續說道:“爸,我是在談戀愛,但是我向你保證,我沒有像她說的那樣不堪,我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當然,如果單憑我在教室給龍成的一個擁抱,就能判定我的不知廉恥,那我無話可說,當時,我太激動了,我收到了三萬塊獎金,那會成為我上大學所需的學費啊,她口口聲聲不愿供我上大學,把我當成累贅,你知道這三萬塊對我有多重要嗎?爸,我錯了,我不該早戀的,但我實在抵抗不住戀愛可以給我帶來的那份關心和陪伴。媽媽不在了,你又常年不在家,我生活在現在這個所謂的家里,感受不到半點的溫暖,我被我的繼母視為負擔和累贅,我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我忍受著她在生活中對我的一切惡毒和中傷,我從不給你訴苦,害怕破壞你來之不易的新生活,你需要這樣的新生活。爸,我太需要關心和陪伴,所以我錯了,我談戀愛了,可是我心里是有分寸的,我知道孰輕孰重,我并沒有耽誤我的學習,我能考上名牌大學,一定能考上。爸,你相信我嗎?”
湯薇薇期待著父親對她這番話的回應,她不奢求父親會立刻說出相信她的話,或者是把滿腔的怒火平息下來對她做出安慰,她只希望父親此刻能靜默不語,那至少代表父親在心里正耐心和理性地對她做著判斷。
湯薇薇繼母插嘴道:“狡辯,你裝得楚楚可憐,只是為了逃避你爸對你的責罰......”
湯薇薇繼母此時的插嘴,讓湯薇薇瞬間變得歇斯底里,她雙眼冒著怒火沖繼母叫喊道:“你閉嘴,你這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婊子,你自己是個婊子,還要在我爸面前把我描述成一個婊子,你以為嫁了我爸,就能把你那些骯臟的從前洗白了嗎?這鎮上誰不知道你從前就是個婊子,是那種傾盡所能、一夜也掙不來三萬塊的廉價婊子,你把你從前不堪的生活映射在我的生活中,以為我現在遇到的人就是你之前遇到過的人,你眼里只有交易,沒有情義,你這樣的人,肯定不會相信被愛,只相信做愛。我是在外面開房過夜,可我們是所有人一起座談到天亮,你憑你那些骯臟的經驗,就妄下斷言我被占了便宜,毀了清白,你是想把我臆造成一個比你更下賤的人,好讓自己得到安慰和平衡嗎?那你是癡心妄想了,我不是那樣的人,也找不出這樣一個比你更無恥下賤的人來......”
要不是湯薇薇繼母突如其來的一記耳光,恐怕湯薇薇的辱罵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挨了繼母耳光的湯薇薇,并沒有屈服和害怕,她沒有半點遲疑,甩開了身子向著她的繼母沖了過去。她加倍地奉還了繼母打在她臉上的耳光,她撕扯著繼母的頭發,她抓破了繼母的臉。她繼母顧及懷里的嬰兒,騰不出手來和她對抗。
兩個人的打斗來得太過突然,湯薇薇父親并沒有及時作出反應第一時間來拉架,當他最終來拉架的時候,湯薇薇繼母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放好了懷里的幼兒,準備來對湯薇薇進行全力的反擊。
眼看湯薇薇繼母向湯薇薇沖過去,湯薇薇父親急忙出手,像治住發瘋的狗一樣的,奮力把湯薇薇繼母抱住了。
湯薇薇繼母喊叫著,掙扎著,把本該用在湯薇薇身上的報復統統施展在湯薇薇父親身上,她抓破了湯薇薇父親左邊的臉,打腫了湯薇薇父親右邊的眼睛。
“你給滾,快滾......你太讓我失望了。”湯薇薇父親一邊艱難地控制住湯薇薇繼母,一邊對湯薇薇喊叫道。
“爸,你讓我滾?”湯薇薇流出淚來說道。
“滾,快滾。”湯薇薇父親又吼道。他右邊的臉又被湯薇薇繼母抓破,左邊的眼睛又被湯薇薇繼母打腫了。
湯薇薇用手臂擦一下臉頰滾落的淚,拿起書包飛奔出了家門,把繼母竭力的嘶喊和不堪入耳的謾罵甩在了身后。
湯薇薇在廠區綠化帶呆到天黑,始終沒等來父親的電話。她一直期待著父親的電話,哪怕父親會在電話里責罵她,數落她。她呆坐在曾和龍成、萬濤、蕭妮兒一同學習的石凳子上,把手機攥緊在手里,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手機。她保持著不變的姿勢,從天明到天黑,可是,那手機始終沒有響起。
湯薇薇在廠區坐至深夜。遠處,萬家燈火亮起又熄盡,一個個美滿而溫馨的家庭,早已熄燈入眠,母親必定給她的女兒道過晚安,父親一定囑咐過他的兒子明日早起,然而湯薇薇呢,獨自一人,在這漆黑的夜里,苦等著手里緊攥著的手機會突地響起來。
父親的電話仍然沒有打來,湯薇薇絕望了,她在空寂的夜里嚎啕大哭,她摔碎了手機,她取出書包里的書本以及那些曾用心勾寫過的學習資料,一頁頁地把它們撕扯得粉碎。粉碎的紙屑散落一地,像這個季節里不該出現的白雪,像她無法重新拼湊完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