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詩穎或許是內(nèi)心里出于對王云江的愧疚,又或許是擔(dān)心王云江會把她父女二人誤抓賊人的糗事往外傳播,總之,自天橋偶遇后的這一個多月,她變得主動甚至于積極地接近和討好王云江。
為了能和王云江搭訕,她使出了不少的小心機(jī)和小聰明,她手指轉(zhuǎn)筆的功夫一向嫻熟,但那段時間卻總是無端失誤,指尖滑落的筆每每飛跌到王云江腳下,迫使王云江不得不一次次幫她撿起交還,而她得意地從不道謝;她課堂聽講歷來專心仔細(xì),但那段時間卻無故不喜動筆,然而課后又來給王云江自責(zé)她的心不在焉,暗示王云江該借筆記給她摘抄;她學(xué)習(xí)成績本來優(yōu)秀,但那段時間思維時常短路,盡挑些難度不高的題目找王云江求解,王云江每每解答成功,她豎大拇過分地夸贊“高手高手”;她行動從來不失穩(wěn)重,但那段時間和王云江對面相迎,她倒變得匆忙冒失,王云江讓左,她絕不讓由,彼此半天擦不過身去,她還要偷樂責(zé)怪“哎哎,別擋路別擋路”。
王云江雖然被秦詩穎一通設(shè)計和為難,但他并無半點不愉和心煩,他當(dāng)然明白秦詩穎的心思,他知道秦詩穎是玩著小心機(jī),想要和他相處得熟絡(luò),進(jìn)而把他變成她的朋友。她天真地想用情感捆綁的方式,徹徹底底封住他的口,叫他從此以后不能出賣她這個朋友。
王云江開始時吊足了秦詩穎的胃口,他假裝對秦詩穎愛答不理,不冷不熱。可是越到最后,他終于招架不住秦詩穎想方設(shè)法的搭訕,以及軟磨硬泡的示好,最終和秦詩穎親近起來。課間里,王云江和秦詩穎相處一起的時間多了起來,聊到的話題也越來越多。
在王云江心中,秦詩穎原本是豪情俠女的形象,而現(xiàn)在,秦詩穎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的小心機(jī)和小聰明,顯得那樣的單純而幼稚,簡直與她身手敏捷地擒獲他時判若兩人,于是,在他心里,她又變得溫馴可人了。
是的,王云江在這個城市終于有了一個朋友,在她倍感孤獨而寂寞的時候,他終于有了秦詩穎這個朋友。這個朋友,自投羅網(wǎng)般闖進(jìn)他孤獨而寂寞的生活里,讓他終于找到可以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繼續(xù)生活下去的興趣。
秦詩穎像時而淘氣、時而嫵媚的貓,舞著她的利爪,總是悄無聲息地鉆進(jìn)他的腦子里,溜進(jìn)他的心里,不但撓得他胡思亂想,而且抓得他一顆心上躥下跳,讓他慌亂,讓他困擾,當(dāng)然,也讓他開始對她產(chǎn)生出向往。
王云江雖然一直明白秦詩穎所有的小心機(jī),但他在心里又不甘起來,他不愿承認(rèn),秦詩穎這樣主動地和他接近,僅僅是為了讓他對在天橋發(fā)生過的事守口如瓶。他在心里添了期望,他希望秦詩穎的主動接近,有那么一點對他產(chǎn)生出好感和心悅的成分,他不奢望多,哪怕一丁點也行。
王云江心里有了期望,便急于想要在秦詩穎這里證明這期望的存在,所以,有一次在課間里,當(dāng)他再次為秦詩穎撿起掉落在地的圓珠筆,他便笑著對秦詩穎說道:“看來,我如果不給你認(rèn)真地再做個保證,你這筆掉落的次數(shù)會毫無止境。你不知道,我已經(jīng)被你訓(xùn)練得條件反射,隨時隨地,但凡聽到有物體落地的聲響,我就不自覺要彎下腰去。”
秦詩穎聽完,接過他撿來的筆,帶些羞澀地嘿嘿地笑。
王云江接著又說:“我保證,甚至可以對天發(fā)誓。”王云江豎著三根手指。“天橋上發(fā)生的那件事,我會一輩子埋在心里,絕不外泄,你可以徹底的放心。”
秦詩穎調(diào)皮地說道:“天橋上發(fā)生的事?什么事?天啊,都過了那么久,你竟然還沒把那件事忘記,現(xiàn)在又拿出來提。”
王云江笑著說道:“你就別裝了,我早就看穿你的心思,你想方設(shè)法捉弄我,難道不是為了得到我這樣的保證?我事先聲明,我既然給你做了保證,那么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給你撿筆,不會在借你筆記,我也不再配合你做那些簡單的測驗題,你也別再故意擋我的路。看來,不讓你看清我這人并不傻,你就會一直這樣犯傻下去。”
聽完王云江的話,秦詩穎朝王云江豎起大拇指說道:“厲害。想不到,我僅有的小心思,居然被你早早看穿了。既然這樣,明人不說暗話,你雖然保證不說,但我對你還不放心,我得給你再上個保險。”
王云江的心涼去半截,秦詩穎話里的意思,顯然是已經(jīng)承認(rèn),她對王云江的主動接近,目的就是要讓王云江對天橋發(fā)生的事守口如瓶,因為她說了,這是她“僅有的小心思”。而既然是她“僅有的小心思”,那么就不存在王云江一心期望的那樣:她的主動接近有對他產(chǎn)生出好感和心悅的成分。一丁點也沒有。
王云江滿心失望,不去在意秦詩穎還要為這件事情上個什么保險,他惺惺地問道:“上保險?什么保險?”
秦詩穎說道:“我吃虧點,和你做個朋友吧。我覺得這樣保險些。我們?nèi)绻闪伺笥眩憔筒荒艹鲑u我,你看電影里的那些個情節(jié),但凡出賣朋友的人,要遭到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天誅地滅的。”
“隨便。”王云江由于心情失落,所以只是敷衍地嘀咕道。
“聽你這勉強(qiáng)的口氣,是不愿和我做朋友?”秦詩穎問道。
“我還愿意不止做朋友呢,可以嗎?”王云江笑著說道。
“那你想做啥?”秦詩穎遲鈍一陣,小心地問道。
王云江剛要開口,被秦詩穎打斷道:“打住,看不出來,你看似老實的外表下,居然藏著調(diào)戲良家閨女的禍心,壞得很。看來,朋友也不要和你做了,免得我羊入虎口。”
王云江嘿嘿地笑著,不答話了。
秦詩穎假裝出害怕的神情,做出躲避的姿勢,眼神上下打量著王云江,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