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精衛的傳音符里,傳來冀州牧的回音——堯帝確實在冀州,但是,堯帝沒有宣召過許由,許由也并未抵達冀州。
精衛心氣浮動,再度暗暗打量了丹朱一番,卻沒看出什么異常。
丹朱還在跟牛青山和雷神套近乎,牛小默成了他套近乎的橋梁,得了不少好處。
院外,傳來了蕭十郎的低喝聲,接著就是打斗聲,然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丹朱微微皺眉,卻又很快恢復正常,對梁順義溫和地笑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梁順義諾了一聲,快步向院門外走去。
精衛也跟著走了出去。
丹朱的四名轎夫,全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精衛倒吸一口冷氣:四名凌云八重的玄門高手,就這么完了?
看見梁順義和精衛,蕭十郎多少有些得意,“這四人想要硬闖入府,被我解決了?!?p> 他被牛青山支來開門,本就窩著一肚子火。
這四名轎夫到了此地,就要硬闖,蕭十郎攔住他們問詢身份,他們將蕭十郎當作了梁順義的看門仆從,哪里會放到眼里?
領頭的二話不說,抓住攔路的蕭十郎肩膀,就想將他推開!
蕭十郎大怒,索性將一肚子火發泄在了四人身上,全部打昏了。
梁順義是見過四人的,頓時大驚,“蕭天使,誤會了!這四位是丹朱公子的轎夫?!?p> “自己人?”蕭十郎只是尷尬了一下,就立刻恢復了正常,“他們先動的手!”
“這只老虎是怎么回事?”精衛指了指一名轎夫身側的老虎尸體。
“那要問他們了?!笔捠纱鸬?,“他們過來時,就抬著這只死老虎。”
說罷,蕭十郎將四人弄醒,由梁順義和精衛帶著,進了院子后,三名轎夫站在了大廳門外,一名轎夫低頭走進屋子。
“啟稟公子,我們尋遍羿山,并未發現什么可疑之處。只是路上遇到了一只猛虎,我們合力剿殺了?!蹦敲I夫答道。
丹朱眼睛瞳孔放大,坐著的身子微微前傾,不動聲色地問道,“死了?”
“死了?!蹦敲I夫答道。
“廢物,讓你們去查找妖犬的蹤跡,你們去了幾個時辰,就打了一只老虎!下去吧!”丹朱直起了身子,厲聲呵斥道。
那名轎夫諾地一聲,轉身出屋,也站在了院子中。
精衛心神不寧,她想了想,跪在堂下說道,“公子,你的這四名轎夫,個個本領高強。他們既已回來,我在這里已是多余,告辭?!?p> 不等丹朱回復,精衛就起身走到院中,掏出一張紙鶴,向地上拋出,這紙鶴瞬間化為一只半人高的仙鶴,清鳴一聲,半蹲下了身子。
精衛立刻騎了上去。
“妹妹,你我多日不見,何不留——”丹朱立刻起身,想要挽留,話說了一半,精衛卻飛走了。
丹朱看向空中的仙鶴靚影,慢慢合上了嘴巴。
“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對你這精衛妹妹有情,她卻好似對你無意嘛!”牛青山朗聲大笑,突然覺得這丹朱沒那么討厭了。
我不受心上人待見,我很郁悶。
你更不受心上人待見,我的郁悶,好像沒那么明顯了?
“牛天使說笑了。”丹朱笑了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牛大哥有所不知,這精衛可是太陽神炎帝的血脈,高貴無比!這丹朱野心頗大,若能娶了精衛,對他繼任人間帝位,幫助極大!”雷神悄悄用心聲說道。
牛青山皺了皺眉,“這丹朱,我一看就不像好人,堯帝那樣的圣君,會將帝位讓給你?”
“哦,你怎么看出來的?”雷神奇怪了。
他感覺出來了,牛青山對丹朱和哮天犬,好像都比較反感。
“笑得太假了!”牛青山用心聲回答,“這種人,多半是陰險小人,心里動不動就是歪門邪道,害人的壞水,又生怕別人看出來,所以就不斷假笑,用假笑來迷惑世人,那潛臺詞就是:看看,我很友善,我很和氣,我對你很滿意,你不要防備我,等著我坑你就好了!”
雷神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牛青山發現了雷神的尷尬,自己也尷尬了,立刻補充道,“兄弟,我不是說你?。 ?p> 雷神更尷尬了,我怎么越聽越覺得,你他瑪就是在說我?
他心虛地調整了一下面部肌肉,還是忍不住擠出了笑容,繼續用心聲聊道,“牛兄,你說的也不盡然。比如說我吧,是雷神,我的工作是什么?看誰觸犯天條,就用雷電霹死他!結果呢,大家都覺得我是個兇神,都怕我,我也是為了緩和凡人與我的關系,所以才不得不常常微笑,以示親民?!?p> 明白了吧?我假笑,是有苦衷的,是為了顯示我親民,顯示我友善!
雷神解釋了一番,但自己仔細一品,這解釋好像有問題!
“兄弟,我怎么感覺,你笑呵呵地劈死個人,比你瞪著眼睛霹死個人,還要讓人感到恐怖?”牛青山問道。
果然!
這貨就不會向好處想我!
我又不是在劈人時笑呵呵的,我只是在沒事時笑呵呵的,這是親民路線,平易近人,和藹可親,懂不懂?
說了你也不懂!
只有這樣,才有更多的凡人,會到雷神廟供奉給我香火,會——
雷神突然明白了什么,徹底收回了臉上的假笑,有些苦惱。
瑪德,我堂堂雷神,整天假笑,是為了騙香火?
整天假笑的,都是準備騙人的?
2,
這天夜里,受到狂犬病折磨的病人家屬,都收到了土地公的托夢:上天使者,會在令邑府衙,贈送治療狂犬病的丹藥,分文不收。
第二天,這些人將信將疑,紛紛趕到了令邑府衙。
看熱鬧的民眾,將令邑府衙圍了個水泄不通。
丹朱以不放心精衛為名,帶著四名轎夫,離開了羿山。
蕭十郎慷慨贈仙丹,拯救黎民百姓的大戲,也拉開了序幕。
“……妖犬禍害羿山,上天震動!我蕭十郎嫉惡如仇,特向上天請命,下到凡間,今日贈藥救人,明日擒拿妖犬!各位鄉親,盡管放心!哪怕水里火里,上天入地,我定要還羿山一個太平!”蕭十郎手舉丹藥,慷慨激昂地發表了一番鼓動人心的話語。
臺下的觀眾,有的叫好,有的鼓掌,有的尖叫,有的被感動的熱淚盈眶。
那些患者的家屬,眼睛盯著蕭十郎手中的丹藥,隨著蕭十郎揮舞的雙手,轉來轉去。
患者們在臺下急切地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蕭十郎發藥,有的忍不住罵了起來。
“***,你要真心救人,早點把丹藥給我們,我們回家救人,你自己在臺上隨便嗶嗶!你他嗎到底是來救人的,還是來煽情的?!”
他身旁的民眾,聽了這番話,不樂意了,“你這人真是恩將仇報,好壞不分!蕭天使免費贈藥,救你家人,又不要你錢!這是他的丹藥,他想啥時候給你,就啥時候給你!他就是不給你,你也不能抱怨!”
這人中肯的話語,引來很多共鳴,大家紛紛指責這個不知好歹的患者家屬。
“你這種人,活該你家人倒霉!”
“就是!不敬天神,不知感恩!”
“把他的話告訴天神,誰都可以救,就是不救他的家人!”
這些民眾越來越激動,好似這個患者家屬那番褻瀆神明的話語,也冒犯了他們。
——其實不然,這些人只是想通過自己的這番憤怒,來表達自己的清醒和睿智,甚至最好是搞出一番大動靜,讓臺上的蕭天使知道他們是多么的愛戴蕭天使,多么擁護蕭天使!
然后,蕭天使會不會賞他們點什么?
這樣的一群人,也許有真正的正義之士,但也絕不缺乏投機分子。
他們不是患者的家屬,他們更不是患者。
他們能在這場救人大戲中,賺取的好處,不是治病,而是如何能夠跟天使們套上近乎。
這個抱怨的患者,就成了他們可以犧牲的砝碼,成了他們證明他們更值得天使青睞的道具。
那名抱怨的患者家屬,像個罪人一般,抱著頭逃離了這邊的人群。
但是,他還有家人等著他去救。
懷著羞愧之心,懷著忐忑之心,他躲在一處十幾分鐘,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又悄悄溜進了另一邊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