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清樂都沒有見到風謹,無奈地做著自己灑掃的工作,本來她是在殿前灑掃,但是偶爾跑去后院灑掃,明音也沒有戳穿她,只是在她灑掃的時候,她一直都沒有見到風謹,雖然,她總是拖拖拉拉地干著手頭的活兒,但總有做完的時候,只好每天都悻悻而歸。
上次瑛時見她不對自己說心里話,有些惱了她了,這幾天也沒有湊過來問什么,清樂覺得心里難受極了,不知道自己是害病了還是啥,就是心口疼,除了滿腦袋都是君上,干什么都提不起來興致。
這天晚上,清樂實在是忍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決定悄悄到清輝殿看上一眼。
金極宮的夜很涼,清輝殿后面的藤蘿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清樂躡手躡腳走進后院的時候,一眼看到了臥在藤蘿架下的錦榻上白色身影,眼眶一熱差點哭出來,自己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激動了?可是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怎能不讓人熱淚盈眶。
清樂原地沒動,等著風謹出口問詢,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出聲,遠遠望去像是睡了,雖然有清亮的月光,可是夜間清樂的視力一向不怎么太好,她只好大著膽子,輕手輕腳走到榻邊。
待到榻上人身旁,才發現他并不是在睡著,而是醉了,整個人就這樣絲毫沒有防備地躺在那里,如瀑布一般的黑發散落在身下,如冰似玉般的臉頰柔和起來,幾乎要融化在月色里,似乎顯得有點……脆弱。
這樣的君上她沒有見過,他從來都是冷峻而理智的,對她來講他就像是巍峨的高山,不敢褻瀆,甚至不敢心向往之,他是整個妖界的王,他有足夠的實力護佑整個妖界眾生,而她只是向他尋求庇護的一只小小青鳥,是什么時候起了那么一點點不該有的小心思呢,后來這心思漸漸不受自己的控制,現在竟發展成為要不管不顧地前來尋他。
清樂默默嘆了口氣,坐到了榻邊的地上,是什么原因讓君上醉酒在此呢?他也是遇到讓他失措的事情了么?清樂看看天上的月亮,竟覺得這一幕如此的熟悉,天幕低垂,繁星相隨,如果能一直這樣待在君上身邊多好。清樂不知是魔怔了還是怎地,轉身撫上了風謹的面頰,冰涼的觸感一下子令她驚醒,自己怎么敢褻瀆君上?
可是,那種觸感和溫度多么令自己留戀,就一次,反正君上正醉酒,他不會記得的,清樂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去,輕輕抱了下風謹的身體,他的身體涼涼的,清樂突然執拗地就想這樣把他的身體偎熱。一陣伴著藤蘿花香的夜風吹來,清樂心頭一激靈,自己怎會如此大膽,真是不要命了,清醒過來的清樂,趕忙直起身子,松開風謹,打算帶著這如夢般的短暫相擁離去。
“姑姑……”清樂的衣角突然被抓住,然后整個人一下子被大力擁在懷里,清樂慌亂地掙扎要起身:“君上,我是……”“噓……”風謹捂住了她的口唇,一雙如霧的眼眸看向她:“我知道。”清樂漲紅了臉,一動不敢動,君上定是酒醉認錯了人。
風謹閉上眼睛將臉埋在清樂的頸窩:“姑姑……”“我不是……”清樂欲哭無淚,君上這是怎么了。
“我知道,清樂……”風謹好聽的聲音在頸間響起,不是往日的冰冷,而是一種有溫度的,伴著幾許旖旎與眷戀的聲音。清樂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像是炸開了一般,頸間溫熱的氣息和那聲“清樂”像是引燃了的煙花,交織著、呼嘯著,形成了一朵朵最美麗的畫面。
風謹沉沉地睡去,清樂不確定自己是怎么離開的風謹,又是怎么回到的住所,指尖仍然殘留著他的溫度,頸邊也殘留著他的溫存,如果剛才是一場夢,那是君上的夢還是自己的夢?
梅歡歡臉色慘白地立在廊下,鸝韻也收起了笑容:“公主,應早下決斷。”梅歡歡覺得眼眶酸酸的,卻一滴眼淚也沒有,剛才眼前相擁的兩人,和風謹那一聲“清樂”,讓自己如墜冰窟。多少年了,自己從未得到過謹哥哥一個擁抱,自己更是從未聽過謹哥哥如此深情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今晚,自己在鸝韻的勸導下,特地來向謹哥哥道歉認錯,乞求原諒,精心準備了餐食,并斟上醉云風,開始謹哥哥不飲,后來自己真誠認錯,并承諾以后再不做傻事,不針對清樂,他才連飲三杯,之后,他像往常一樣原諒了自己,并讓自己早些回去休息。
后來鸝韻說起醉云風后勁十足,一杯下肚如沐春風,兩杯下肚如墜夢中,繁華綺夢令人流連沉醉。自己不放心這才帶著鸝韻回來看看,殿中無人,二人行至后院連廊下,便將清樂自后院門進來后直至離開的一幕盡收眼底。
梅歡歡只覺的頭疼欲裂,渾身無力,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們竟在私會?怪不得謹哥哥對訂婚宴一絲都不上心,怪不得他對自己的寵愛越來越少,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沉溺,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竟……鸝韻扶住梅歡歡,讓她把身體靠在自己身上,攙扶著她回到了清輝殿的側殿。
清樂一夜無眠,心臟一直砰砰亂跳,天光剛至,她就匆匆到殿前灑掃,希望能夠再見見風謹。與她幾乎同時而至的還有鸝韻。清樂有些奇怪,她不是隨侍梅歡歡么,怎么也來到殿前了?過去清樂對鸝韻幾乎沒什么印象,現在對鸝韻可是沒什么好印象,見她過來,便走開幾步。
沒想到鸝韻直奔她而來,幾步走到她面前:“清樂。”清樂不想理她,但是她直呼自己姓名了,自己也不能不應,就站好面對著鸝韻。“我知道你不想君上娶歡歡公主。”鸝韻突然的一句話,讓清樂有點發愣,清樂沒作聲。“你想不想知道君上是不是喜歡你呢?”鸝韻又問到,臉上掛著一絲輕笑。
她的話讓清樂想到了昨晚,君上溫柔又眷戀地喚著自己的名字,一時間,清樂陷入了沉思,不過她并沒打算回答鸝韻:“鸝韻,請你回去隨侍好歡歡公主,那才是你該做的。”清樂擺明了不想跟她糾纏。
“公主說,請你前去。”鸝韻又說到,清樂有些奇怪,這個鸝韻怎么回事,到底是給梅歡歡傳話來的,還是有什么別的事情。但是梅歡歡既然差人來傳見,自己作為侍女是不得不去的,索性就去看看她要做什么。反正這是在金極宮清輝殿,光天化日,她們還能如何。
清樂想著,放下手中的掃把,跟著鸝韻往側殿走去,不多時來到側殿。剛一進殿,突然有什么襲來,清樂瞬間祭出清越劍,揮劍而下,眼前勁風一過,一個黑色的事物刺來,清樂來不及思考,身體向后一彎,落入一人懷中。
風謹一只手抱著清樂,另一只手中持著一枚黑色的羽箭,鸝韻不知去向,梅歡歡臉色慘白一片。清樂滿頭霧水,不知發生何事。風謹放下羽箭,低聲詢問:“沒事吧?”清樂看風謹如此緊張自己,心下暖意融融,低低答了句:“沒事。”
對面的梅歡歡身體搖搖欲墜,風謹立即上前攬住她:“歡歡。”清樂這才看到梅歡歡后背肩胛上插著一支黑色的羽箭。梅歡歡此時,心底一片冰寒,風謹進來的時候,她看的清楚,他第一時間毫無猶豫地攬過了清樂,接住了羽箭,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拋給自己。
風謹被她的哀怨的目光一看,皺了皺眉:“清樂為何會來此?”梅歡歡聽聞他的問話慘然一笑:“謹哥哥,你竟如此偏心,清樂為何會來此,你不是應該問她么?”風謹沒有接她的話,又問了一遍:“為何?”梅歡歡笑笑:“你都不問問我的傷勢么?”說著一口黑血從她口中涌出。風謹大驚失色。
誰也說不清楚魔族的黑色羽箭是從哪里來的,射箭的人居然能藏在金極宮,而且是清輝殿。風謹給梅歡歡療傷的時候,清樂一直在殿中等候,風謹出來的時候,清樂立即上前跟他解釋道早晨發生的一切。
“君上,鸝韻說歡歡公主喚屬下前來,然后她就不見了,屬下一進院子就遇到了冷箭。”清樂簡單幾句交代了過程,明音差人搜遍了金極宮,都沒有找到鸝韻,看來這個鸝韻是有問題的了,說不定她就是魔族派來的奸細,竟隱藏了這么多年,這冷箭就是她放的了,虧得歡歡公主還一直當她是個貼心的好侍女。風謹對此倒是沒有深究。
“君上,為何會正巧趕來?”清樂看著風謹問。風謹看著殿中的她,不由從座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因為擔心你笨。”清樂不解地看著風謹:“可是……君上怎么知道屬下來了歡歡公主這邊呢?”風謹揉了揉眉心:“以后在我面前稱‘我’吧,‘屬下’好拗口。”“哦。”清樂應了一聲,風謹順手敲了她額頭一下,轉身回到座上。
清樂捂著額頭,咧著嘴,一時忘了剛才問了風謹什么,卻突然想到了離光囑咐自己的話,她定定地看著風謹問到:“君上,您能不娶歡歡公主么?”風謹被她問的錯愕了一瞬:“你倒是什么都敢問,最近膽子愈發大了。”
清樂已然將最不可能的話問出口了,便接著說下去:“一想到君上要娶歡歡公主,我的心就痛的不行,君上喜歡她么?”風謹看了看眼前清麗的少女,一點一點的好像變的不像她了。“君上,我喜歡你,你喜歡我么?”清樂的話如旋風呼嘯般地卷入風謹的耳中和腦中,猶如掀起了一場風暴。
風謹仿佛看到那只雪白的小狐貍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說到:“小謹,我喜歡你,你喜歡我么?”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