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晴
小蕓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封信,他的信。小蕓家里有急事,沒說兩句就走了。
我回到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深吸一口氣,拆開信讀了起來。
他知道我從小蕓那得知了他的近況,他叫我不要擔心,他說最近有家餐廳的老板讓他去當服務生,餐廳很高檔,工作也很輕松,還有小費拿,真是撞了好運了。
最后他問我為何不給他回信,他寫的信也退了回去,他從小蕓那知曉我回到了浦城,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其實他還說了些歐洲的見聞、學業情況以及與同學老師之間相處的事情,但我只記住了這重要的兩點。
放下信,我看著窗外慢慢落山的太陽,心里很難過。
看起來他現在身體完全好了,也很滿意現在的工作,可他知道好運的背后其實是有人在不計報酬地幫助他嗎?如果他知道了會怎樣?他會責怪她傷害了他的自尊還是會對她另眼相待?
他和小蕓見面談了些什么?都是感受過國外生活的人,肯定有很多共同話題與相似的抱怨吧。
他們會說起我嗎?提起我的時候他會是什么樣的心情呢?這些我都沒法知道了。
看來小蕓并沒有把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不然他不可能如此云淡風輕,像一切都未曾發生一樣。
但這些事遲早會被他知道的,與其讓別人在中間添油加醋地傳話,不如由我這個當事人來親自還原。
我不想再瞞下去了,我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不管他知道以后會如何待我,嫌棄我也好,從此不理我也罷,但他有知道這些事情的權利,至于他要如何抉擇,那就全看他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今天就寫吧,我害怕睡一覺醒來我又退縮了。
……
6月25日,大雨
他回信了。
大張的白紙上只寫著七個字:‘雪兒,你受苦了?!?p> 我苦笑了一聲,笑著笑著把淚水都給擠了下來。
想起去年的今天,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今年的今天,他第一次叫我‘雪兒’。
可物是人非,去年的今天我還是個無憂無慮干干凈凈的女孩,今年的今天我卻成了個晚上經常被噩夢驚醒為了省錢與另一個男人同住一室的不檢點女人。
不過一年的時間,我怎么感覺度過了一生。
……
6月26日,晴
昨天安平拿了工資,買了好多菜啊肉片啊回來給我煮火鍋,還帶了一箱他愛喝的啤酒。
因為林文一的回信,我心里太難過了,那沉甸甸的七個字,我究竟應該如何解讀?是禮儀上的安慰,還是信口而來的敷衍?是想借此斷絕來往,還是等我知趣退出?
為什么他都不舍得多寫幾個字?難道他不知道只有他的話才是我的慰藉嗎?
我找安平要了一罐啤酒,他有些猶豫,但看到沉默不語的我,還是幫我打開了。
不是說酒能消愁嗎?為什么越喝越難受呢?越難受越想逃避,喝得也越多。安平已經阻擋不了我了。
有什么所謂呢?反正我已經腐爛了,就讓我癱死在這爛泥堆里吧。對沒有希望的我來說,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歸宿嗎?
化作春泥更護花,既然我不是花,就讓我滋養花吧,變成臭烘烘的肥料好歹還有價值。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回來了,我撲到了他的懷里,好溫暖。他抱著已經哭不出聲音的我,他說他會照顧我一輩子。我好開心,我等的就是這句話,我迎了上去,我們終于擁有了彼此。
一覺醒來,太陽光亮得刺眼,口渴,頭還有點疼。
回想起昨晚的夢,我羞紅了臉。難道我就這么渴望他嗎?
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起床走出房間,安平不在,桌子上罩著一份灌湯包、一碗黑米粥與一碟小菜。
安平真是,也太不知道節省點,就算發了工資也經不起這么折騰啊。
今天是周日,他能上哪呢?無所謂吧,吃完飯收拾下房間吧,很久沒打掃了。
刷完碗走到里間,突然看見床單上的一點紅,不是吧,怎么今天來大姨媽了?日子不對啊,可能是這幾天沒休息好吧,無所謂了,先洗洗床單吧。
等我從樓頂曬完床單回來,安平也回來了,手里還拎著幾個袋子。
兩大包新鮮的蔬菜水果,一包排骨,還有一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的袋子。
安平低著頭,把深色的包裝袋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條裙子,那是我之前看過很多次但一直沒舍得買的碎花連衣裙。
‘小雪,給你的?!?p> ‘安平,你花這錢干什么?’
‘你喜歡的?!?p> ‘那也不能這樣亂花啊,你工資才多少,這下全花光了吧?!?p> ‘差不多,不過小雪你放心,我明天開始晚上也去上工,聽他們說晚上錢多。這裙子你穿肯定好看,你就收下吧?!?p> ‘安平……’
‘好了,我去收拾下排骨,中午給你燉個排骨湯。’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安平懷著什么心思,只是我……怎么也放不下他。
哎,不說了。
……
6月30日,晴
昨天下了場暴雨,今天雨過天晴,就像我的心情一樣。
他又來信了,解釋了一下上次回信那么倉促的原因:一是因為的確被嚇到了,現在這個法治社會怎么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二是他導師正催促他回實驗室,他倉促之下就寫了一句話。
他說這幾天心里一直過意不去,所以補上一封信。
他說這并不是我的錯,讓我不要自責,而是應該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
他說這并不會毀壞我的形象,因為事情在失控之前就被阻止了。
他說希望我盡快走出陰影,因為生活中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
……
在收到他第一封回信的時候,我以為我的生命就停留在了那一刻,以后的我只是行尸走肉罷了,沒想到他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身邊,帶著圣潔的光,溫暖著我。
果然那個夢……預示著好運呢。
只是這個月大姨媽很奇怪,一天不到就沒了,也不知道為什么。
無所謂了,以前也總是時間不準,天數不準的,身體也沒覺得什么不對勁,應該也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