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這些天的確忙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是領導太相信她的能力呢,還是打算借機考驗一下她,剛一入職,一大堆的代辦事宜就像紙片一樣飄到她的桌子上。
都不給人熟悉環境與流程的機會。
頂著品牌主管的頭銜,安陽發現自己總是需要同時處理很多件棘手的事情,而且多數都得當機立斷,不能拖,越拖越亂。
流于對品牌管理的表面理解,安陽本以為主要就是搞宣傳的,經過幾天對突發事項的處理,她才發現這個部門可不單單是負責投放廣告、舉辦促銷活動等策劃事宜,而是,說寬泛了,就是除去銷售手機以外的所有大事小情。
大到裝潢經銷商店面的所有物料采買、大幅廣告招貼的位置選擇及圖案設計,小到每個門店促銷活動時的贈品發放、分階段對現有產品的抽樣問卷調查,都屬于安陽的職權所在。
說是打輔助的,其實就是管雜事的。
雖然前期與下屬員工及平行部門的磨合耽誤了一些時間,但好在安陽學過系統分類的方法,也能對輕重緩急進行較好的預判,經過幾天的突擊與快速學習,終于在一片混亂中稍稍理清了頭緒。
每天都要面對層不出窮的新問題,每天都要在左右權衡中迅速抉擇,每天都爭分奪秒地與時間賽跑。
頭腦得時刻保持清醒與冷靜,安陽覺得這種挑戰性的工作很充實。
終于有了上手的感覺,安陽才在深夜閑下心神想起被荒置許久的網文與久不聯系的莫逆。
電子鐘閃爍在11:25,有小孩的家庭大概早就睡下了吧,要不現在還是算了?
別吧,還是留個言吧,不然下次指不定擱多久才能想起來,反正留個言她什么時候看到了什么時候回吧。
沒想到莫逆秒回,安陽也就順水推舟地聊了起來。
雖然有一塔沒一搭的,但不知為何,每次和莫逆聊完天,安陽都感覺神清氣爽的舒服。
就算得知她是個有小孩的母親,但在安陽心里,這些現實中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說話時的那個充滿了奇思妙想的莫逆。
每個人都有她無法逃避的責任和家庭,但每個人也有讓思想不受束縛自由飄蕩的權利。
如果和另一個人談起話來舒服至極,那何必在意是否相隔天涯,又何必去探究她的隱私?
朋友,緣分,并不一定只存在相守相伴的兩個人身上,那份情誼也是可以存放在心底的惦念,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抬起頭看向星空,知道在某個角落有個與自己心意相通之人,那份柔情也是可以溫暖寒夜的。
安陽沒有閨蜜,畢竟有些事情她不介意,有的人也會介意,而只要對方心里稍不確定,就只會陷入沒完沒了的懷疑。
而她,也做不到有所隱瞞。
如果非要找出對她知根知底又心懷坦蕩的同齡女性朋友,那只有曲瀾了。
安陽突然想起上個周末曲瀾邀她出去逛街的事情,因為剛到新公司百廢待興,她得抓緊休息時間窩在辦公室里熟悉公司情況與工作流程,所以婉言推辭了。
雖然曲瀾沒說什么,但似乎語氣有些失落,這些日子忙得頭昏腦漲早把這茬子事給忘了,難道她遇到什么事了?
因為知道她總是忙,曲瀾平常也很少找她,偶爾聊聊,也不過互相問下近況,自從那次曲瀾從她家回去之后,她倆就再也沒見過面了,也不知道和陸子昂談得怎么樣了。
反正也沒有睡意,安陽索性在列表里調出與曲瀾的對話框。
“小瀾,最近咋樣?”
曲瀾應該也是個夜貓子,這個點大概還沒睡吧。
“叮。”手機鈴響,果然沒睡。
“哎,說出來都是淚,最近持續失眠。”
“怎么了?”
“陽子,我現在知道孤枕難眠的滋味了。”
“怎么?陸子昂呢?”
“出差了。”
“出差?他不是負責負責公司網絡的么,什么事情需要出差?”
“說來話長。”
“那你還是長話短說吧。”
“好,他辭職了,我領導給他介紹了個拍攝視頻和后期處理的活,現在平城出差呢。”
“哦,誒,我記得他老家好像是平城的吧。”
“對,正好住家里混吃混喝。”
“還得多久回來?”
“沒信啊,每天晚上回來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太無聊了。”
“哈哈,你看你,以前他在吧,你又老嫌他吵啊煩啊,現在他不在了吧,就開始瘋狂想他了吧。”
“哪有瘋狂的想他?”
“還沒有?那這么晚不睡覺,尋思啥呢。”
“哎,我已經夠難受的了,你就別取笑我了。”
“好,不說你,要不你下班找同事聚個餐逛個街,累了回去自然就睡了。”
“都是有家有室的,到點下班跑得比兔子都快,我可攆不上。”
“哈哈,等過兩天,我這沒那么忙了,我帶你出去。”
“好!你怎么還那么忙啊?”
“哦,我換工作了,和金融行業天差地別,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哇哇,那是什么公司?”
“ROP手機。”
“真假的?!我還一直想要他們新上市的那一款呢,就是有點小貴。你在里面有沒有內部價格啊?”
“等我哪天找人給你問問。”
“算了,就算便宜幾百,對于我來說還是有點負擔不起。”
“怎么會負擔不起,你是舍不得吧。”
“那倒是。買房子啊結婚什么的哪哪都要用錢,能省點是點吧。”
“和陸子昂談了?”
“嗯,那次從你家回來之后就找他談了。”
“沒敷衍你了?”
“沒,說明年買完房就結婚。”
“天大的好事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這不還有一年嗎?”
“哇,小瀾,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謹慎了?”
“也不是。陽子,我跟你說實話,你別笑話我。”
“放心,我什么時候笑過你?”
“以前他遮遮掩掩的時候吧,我總想要一個明確的回答,這下好了,確定了,本來應該很高興吧,盼了多久盼到頭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并沒有如釋重負什么的感覺,反倒有些忐忑。陽子,你說,我是不是有問題?”
“恐婚吧,以前聽我同事說起過。”
“那這樣正常嗎?”
“你想什么呢,當然正常啊。”
“是嗎?”
“你想啊,你離家讀大學的時候,想到可以去看看廣闊天地,心里很高興吧?”
“嗯,是的,終于可以逃離掌控,自己做自己的決定,別提多開心了。”
“但你不只高興,更多的還是會擔心吧?因為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會遇到太多不確定的事情。”
“嗯,對,我記得當時我一個人在走道里找宿舍,沒來由地想哭。”
“對啊,這僅僅是換個城市讀書,而你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換一種方式生活,感到不安不是人之常情嗎?”
“陽子,這些問題我都想過,可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糾結的并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