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下午顧客寥寥。
大概后面的樓盤沒入住完全之前都這樣吧。老板真是魄力，為了搶占先機，剛開盤就買下了這套公建，每天的水電耗材人工等成本嘩啦啦地流著，相比而言營銷收入聊勝于無。
別人財大氣粗自有考量，我操那個閑心干嘛啊？
阮佩佩托著腮望向玻璃窗外的海天一線發著呆。
一抹軍綠映入眼簾，是伊珞。
膚白貌美、長發飄飄、比例勻稱、走路帶風的伊珞簡直颯爆了。
衣睿文真是好福氣啊。
阮佩佩一邊感嘆，一邊招手迎接。
“不冷嗎？”
“冷透了！”
“那你不多穿點。”
“臃臃腫腫的多不方便。”
“坐吧，我給你沖杯熱咖啡。”
“好。”
即使只有三兩顧客，伊珞的出現依然引來所有人的注目，有些人天生就自帶光效，淡妝濃抹都相宜。
研磨、沖調、拉花，一氣呵成。
“你慢點。”
伊珞接過咖啡杯就往嘴里送，阮佩佩情不自禁地輕呼了一聲。
“啊~活過來了~”
伊珞不管三七二十一，灌下兩口，這才舒坦地靠在沙發背上。
“打車來的吧？”
“對啊。”
“那你走兩步道就凍成這樣？太嬌氣了吧，大小姐？”
“海邊風大啊，一瞬間就把我產的熱給吹散了。”
“好吧，我竟無法反駁。”
“嘿嘿。”
伊珞覺得很神奇，自己即使在衣睿文面前也不會這樣沒心沒肺，怎么一見著阮佩佩的面，就原形畢露了呢？
阮佩佩去冷藏柜里拿出一塊精致的小蛋糕，放在伊珞面前，這才在她對面坐下。
“我都給你問好了。”
“能教年齡這么大的嗎？”
“的確沒教過，不過也不是不行，就是他帶的小班也有六七個人。”
“小學生還是初中生？”
“初中生。”
“文子混入其中，應該也還行。”
“嗯，對啊，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而且學費也免了。”
“啊？那怎么行？”
“反正都要教，多一個人聽，也沒什么所謂。再說了，他教課圖個樂呵，不差錢，你就不用放心上了。”
“他跟你關系挺好吧？”
“前任。”
“啊？就是那個？”
伊珞恍然大悟，阮佩佩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
“我的天，那我豈不是……？”
最后還是麻煩到別人了，出了那檔子事，萬一佩佩壓根就不想再和前男友聯系怎么辦？她本來可以拒絕的呀，不對，我開口了佩佩肯定會一口應承下來，這就是她對朋友的態度，我的天，我怎么給她出了個這么大的難題？
看到伊珞面色凝重的樣子，阮佩佩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肘。
“伊伊，我和他是青梅竹馬，兩家也是父輩交好，所以不見面不說話是不可能的，你不用自責。”
伊珞心思深，就算口上輕描淡寫，只怕內心還是在使勁責怪自己吧，阮佩佩笑了笑。
“真的啦，再說了，如果我不想聯系他，早就找個借口回絕你了啊，不要多想了。”
阮佩佩彈了下伊珞的腦門，試圖把她不快的情緒給彈飛。
不管是場面上的寬容，還是真正的無所芥蒂，話都說到這了，再愧疚也無濟于事了。
“好吧~”
“你男朋友怎么突然想起學畫畫呢？”
“他啊，想起一出是一出，沒個正形，腦門一熱覺得按部就班的人生沒有一點意義，就把工作給辭了。”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這倒沒有，不過保不齊哪天他頭腦發熱就要卷鋪蓋放飛自我去了。”
“哈哈，性情！”
“像個小孩子。”
伊珞的話語變得柔軟起來。
大概每個深陷愛情的人都會覺得對方看起來像沒長大的小孩吧，因此內心總是在包容疼愛，試圖保護對方的幼小稚嫩。
衣睿文的前世到底忍受了多少非人的苦痛，才得以在今生得以如此大的福報。
“不一定是因為自己沒有才妒忌，妒忌也可能是因為覺得對方不值得擁有。”
阮佩佩的腦中浮現出這句臺詞，雖然不曾了解過衣睿文，但她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倒不是因為她對女性格外偏愛，而是覺得以伊珞的條件，配得上比衣睿文更負責任的男人。
對，不負責任，這是阮佩佩在心底給衣睿文判下的罪行。
發展愛好也好，追求夢想也好，如果是獨身一個人，那隨便你怎樣都是你的自由。但要是和另一個人建立起親密的關系，那做決定都應該多少要考慮一下對方吧？
對于朋友，尤其是情侶間的私事，阮佩佩總是盡量回避，別人有商有量的，我一個外人插嘴算個什么事？
但是她現在的內心著實在為伊珞鳴不平，忍不了就不忍了。
“他是打算不再找工作了嗎？”
“暫時休息一段時間吧。”
暫時？恐怕是個拖延時間的幌子吧，誰不知道人最是擅長得寸進尺啊？
“那你們的房租生活費怎么辦？都靠你的直播嗎？”
本以為佩佩只會敷衍兩句就轉移話題，沒想到居然直接提出這些敏感的問題。
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伊珞很高興，閨蜜不就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如果瞻前顧后只為表面上的和氣，那和普通朋友又有什么區別？
“他還有點存款，能撐一段時間。”
“哦，有備而來。”
阮佩佩沒法掩蓋情緒中的微微不快。
“佩佩，我知道你在擔心我，其實我也有點擔心，不過我呢，覺得在有限的范圍內讓他自己試錯也挺好。”
“什么意思？”
“如果我阻止他，他會怎樣？”
“找工作，上班掙錢。”
“但他會一直心懷不滿，如果工作一直讓他不高興了，他會覺得是我阻礙了他追求理想，妄圖把他捆綁在枯燥的柴米油鹽上。”
“哪有總讓人愉快的工作，誰不是在妥協？雖然我也沒什么耐心，工作也換來換去，我沒什么指責他的立場，但只有堅持才有飯吃，誰還能坐享其成？”
“沒錯，但他不這么想，在他看來工作是浪費生命。”
“那你也得有不浪費生命的條件啊？”
“是的，問題就在這里。”
“什么意思？”
“佩佩你說，如果你和別人在辯論一個問題，但你們的出發點不一樣，還能辯下去嗎？”
“你的意思是，他的思維方式和我們不一樣。”
“是的，他優先考慮的不是怎么活下去，而是怎么活得有意義。”
“你贊同嗎？”
“不贊同。”
“那你不管他了？”
“管？不需要我管，他撞回墻就知道到底誰對誰錯。”
“高手！”
“不，其實我出發點很自私的，我不希望他覺得我是個婆婆媽媽愛說教的人。”
兩個人相處，總得有個人讓步吧。
可我不希望那個人是你。
阮佩佩把聲音圈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