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莊武臣撐腰,李志的一些想法很快成為了現實,在和莊武臣等幾名兵頭秘密交底之后,幾人不約而同的選擇徹底放權,甚至就連莊武臣也樂意聽從李志調遣。
而后,二十名世兵手持木棍,組成莊子上,尤其是李志家的臨時守衛。
另外安排信使去黃家,帶去李志的口信。
再由莊武臣親自領著李志等人,準備去拜訪一下這里的實權人物,鄉長曹稱金。
至于用車架拉回來的雞鴨,人太多,也沒個辦法分配,便索性直接殺了吃肉。
于是,小小的莊子徹底動員了起來。
東家凳子,西家的米,春忙剛結束,家里的米翁也都快見底了,這會兒聽有肉吃,不比過年還好?
李志家里實在連個像樣的凳子的都沒有,便只好將吃飯的地點放在莊武臣家,泥坯土墻搭幾料茅草,隔出三五間屋子,便是莊上最好的房子了。
此時莊家,其他人在外忙碌,李志、莊武臣、李全虎、李大義,還有莊不俗五人圍著一張桌子坐定。
莊武臣有些感慨的瞅著李志瞧了又瞧,想不通幾天前還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怎么突然之間就開竅了?
那種成竹在胸,果決凌厲的氣質,才是他真正看中的東西,這種東西,他之前,只在帥帳里見過!
再看看自家的崽兒:滿腦子肌肉的大兒子,頗有些混不吝的小胖子......莊武臣除了嫉妒還是嫉妒。
“好了,客氣話就免了,吃過飯咱們就出發去找找曹稱金,當年他好說歹說,才讓老子下山,這次這個忙,他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莊武臣是個坐不住的性子,說著就站起身來回走動,李全虎和李大義同時點頭,至于兩個小輩的,還不清楚當年的曲折,說完總結性發言,莊武臣轉頭看向李志:
“小志?”
李志坐在最下首,想要站起來,卻被莊武臣壓了下去,只好坐著開口:“莊叔已經安排的很妥當了,不過,凡事密則成,勞煩莊叔了。”
莊武臣走到李全虎身后,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嘆口氣道:“全虎生了個好兒子啊!”
這個屋子,能清晰感觸到李志變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莊武臣,也是目前唯一思維能完全跟上李志的人;
另一個便是朝夕相處的李全虎,五大三粗的體型,看似木訥,實則心細如發,情感細膩,他當然是最早覺察到兒子的異樣。
李全虎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李志,李志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進了心里,既驕傲,又有些惆悵。
此時李志連最后的隱患都指了出來,不驕不躁,還顧全了莊武臣的面子,不由得心下大定。
至于莊武臣對自己的嫉妒之心,李全虎又怎會聽不出來,不過,屁用不頂,你再能,也養一個這樣的兒子出來給老子瞧瞧!
飯罷,眾人各守其職,李志一行便在黃昏時分踏上去鄉長家的路。
......
話分兩頭,黃老爺在得知雞鴨被盜走的事情后暴跳如雷,當即吩咐黃忠去報官,緝拿盜匪。同時,讓其順路去城里將黃家的院子們請回鄉下以防不測。
黃家怎么說也是個在城里有門面的小富之家,看家護院的武夫都是從大唐軍伍里退下來的殺才,沒幾錢銅板的事,黃老爺必須要讓那些敢于偷盜的賊子,吃了多少,連本帶利給老爺吐出來。
黃老爺心里發狠,卻見黃忠這狗奴才竟然磨磨蹭蹭,還沒有出去報官叫人,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里便咯噔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懷忐忑的問道:
“車架何在?也不見了?”
黃老爺兩眼一黑,而后勃然大怒,順手抄起桌子上心愛的茶壺就朝黃忠砸了過去,口中大聲質問:
“昨天不是都讓你拆了嗎?怎會如此?”
黃忠也是欲哭無淚,鬼才知道治安一向良好的長安縣,竟然會生出這種惡事!可此時求饒才是正經,連忙跪了下來:
“老奴昨天本來就要拆了那東西的,可公子特意讓人捎下話來,過兩天還待踏青游玩時用一用,老奴便想等小公子用過了在拆,誰承想......唉,老奴有罪吶!”
黃老爺氣極,卻知道現在不是怪罪的時候,現在家禽家畜的失竊反而成了次要的,最要緊的是趕緊找到車架并銷毀才是正經。
唐初以來,民風開濟,騎馬坐轎逐漸取代了車架,為世家衣冠不屑,認為漢服不宜騎馬,而坐轎又靡費過重,都非正統。
可從大唐李氏宗族從根子上講就不算正統的漢人,胡人血統明擺著,從太宗開始,人家就不喜車架,你有什么辦法?世家之流也就只好自己堅持。
可朝廷不重視,不代表你就可以隨便打造使用,自古車架冠履制度便是等級制度的象征,雖然屢屢有僭越的行為發生,可那也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事情。
怕就怕被人有意拿來做法,那他黃家就不得善了了,到時候恐怕第一個跳出來收拾他的,就是他的主家衣冠戶了。
道理黃老爺當然都懂,卻無任何辦法,只能安排黃忠暫時不要報官,而是先去城里將院子招來,這樣或許能應付一些突發事件,他已經隱隱猜到和那些賤民有關了。
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賤民大字不識一個,只是圖一時報復暢快,不是特意針對車架下的手,要不然,后果......
黃老爺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于神經了,幾個鄉下泥腿子,懂什么?又怎懂這種忌諱!
黃昏時候,黃家來了幾個莊戶,門子認得,之前還是流民來的,入籍還沒幾年。
得知這幾個流民要見老爺,聯想到后院失竊的事情,門子便沒了什么好臉色,可也不敢不報,只是借給老爺續茶的機會順嘴說了句,誰想老爺第一時間不是大發其火,起身便往外走。
“老爺這是要揍人了?”門子愣了愣,準備放下水壺,跟出去看看熱鬧。
才將水壺放在炭爐上,出門便看到老爺直愣愣的站在門口,而那幾個莊戶已經離開了,也不知道說了個什么,老爺怎么失魂落魄的......
門子不知道的是,黃老爺此刻心中已經萬念俱灰了,畢竟剛剛才生出的那看似理所當然的僥幸心理,就被那冷冰冰的現實打入谷底......
實錘了,再沒有任何僥幸,人家就是故意的!
而且最后期限是兩天,他就必須拿出誠意來針對這件事和人家進行商談!
談什么?人家沒說。
黃老爺心里也已經沒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