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天氣也開始逐漸轉冷,春子游身著一件單薄的里衣,孤零零的站在窗口,眺望著遠方,誰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思索著什么。
他想的認真,絲毫沒注意到身后漸近的腳步聲。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嘆氣聲,隨即肩頭壓來不算重的重量。
“義父,起風了,您身體不好,我扶您先進去吧。”潘子歸順勢手挽上春子游的手,欲扶他回屋歇息。
春子游這些年過得不好,恐是年紀真的大了,他的腿腳已經不利索了,潘子歸也耐心的攙扶著他,唯恐他摔著碰著。
潘子歸是春子游撿到的孩子,他的父母春子游并不知道,孩子年紀太小也不記得,他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尚在襁褓中的幼嬰,取名為潘子歸。子歸子歸,他是在等他的良人歸來吧。
潘子歸扶著春子游讓他坐在床沿,此時的春子游肩頭正披著方才潘子歸披在他肩上的外衣。
“歸兒,外頭的梅花開了。”他說的是陳述句,并不是在問潘子歸。
“是的義父,外面的梅花已經開了,”潘子歸笑著跟春子游說著,“趕明兒我讓秋喜給您做梅花糕吧。”
春子游安安靜靜的聽著,眼神還是落在了窗外。這舉動潘子歸是見過許多次的,每年入冬的時候,春子游總是喜歡站在窗前,望著外頭成林的梅樹。而前些年的潘子歸以為是春子游想聞一聞又或是近距離欣賞梅花,所以這個時候他總是會跑出去摘幾支回來。
除了第一次,其他時候的春子游并沒有多做出什么欣喜的樣子,但是還是會緊緊的把那幾支梅攥在手中,好像怕把它們弄丟了似的。
“義父,我去給您摘幾支吧。”說著,潘子歸便轉身打算離開,春子游聽這話突然愣住,“不必了,歸兒,坐下吧,再多陪陪義父。”
潘子歸聽聞又只好折回來,坐在春子游的床頭,春子游無力的靠在圍帳上,笑意淡淡。
他們坐在一起,潘子歸一直在跟春子游說話,他以為春子游是覺得孤獨了,所以才想他陪陪他,起先春子游還是會輕聲回應的,后來就沒聲了。潘子歸轉頭看去,發現是春子游睡著了,他站起來,托著春子游的身體給他重新換姿勢躺下,再為他掖好被子,便離開了。
“春郎,春郎.....”有誰在叫他,意識朦朧下春子游轉動著腦袋,而夢里則是在問是誰,但是卻什么也看不見。
春子游喊了好幾聲,對方并沒有回應他,反而是兀自繼續叫喚著他,“春郎,春郎,春郎......”
他在夢里掙扎,在尋覓,除了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見,而他漸漸意識到,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了......
“梅娘,梅娘是你嗎,你回來了,你終于肯來找我了?!”春子游開心極了,也沒有發現此時夢中的他已經不再是原本已年老體弱的他了。
“春郎,起來了,我們還要去給爹娘敬茶呢。”梅娘的聲音嬌軟,綿綿的,春子游聽進去后甚至酥麻到心里。
他慢慢睜開眼睛,視線漸漸聚焦,眼前的女子他太熟悉不過了,是梅娘!是他最愛的梅娘!
春子游一下子愣神了,他好怕自己是在做夢,也不敢眨眼,擔心一眨眼梅娘就不見了。
而他這個樣子在梅娘看來是極好笑的,梅娘掩著嘴,一只玉手勾上春子游的脖頸,整個人撲到了他的懷里,柔聲說,“怎么了呀,一副傻掉了的樣子,怪好笑的。”
她以前并不會這么同他講話,但是春子游也不是不喜歡這個樣子,因為這樣的梅娘更嬌艷欲滴,好像他們的關系是親密的,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春郎~再不起可就不行了~”梅娘順勢打算起來,春子游還在愣神中,眼看梅娘又要走,他情急之下又把人家拉了回來。
梅娘輕喊一聲,春子游這才回神,有觸覺,這不是夢,梅娘是真的,不是夢。他喜極而泣,哭的像個孩子,梅娘顯然怔住了,手輕輕撫著他的背,以為他是做了什么噩夢。
“少爺,奴婢們服侍您和少夫人寬衣。”來的人是桃花,是春子游的母親給他買的婢女,原來的桃花早在多年前就得病去世了,此刻站著的卻是鮮活的桃花,不禁讓春子游有些恍惚。
“少夫人,奴婢們服侍您寬衣。”桃花身旁的一個小婢女上前來欲攙扶住梅娘,帶她去了屏風后換衣裳。
春子游懵逼的被套上衣服,又懵逼的洗漱好,再懵逼的帶著梅娘跟著婢女去向父母請安,這是禮節。
這樣的狀況,春子游回過味來了,意思就是,他和梅娘成婚了,今天是他們成婚后的第二天,不僅除了婚房,府里到處都貼著喜字,看來昨個兒是真的很喜慶。
很快,他們到了正院,上座坐著的是春子游的雙親,他們正笑盈盈的看著春子游他們,“父親,母親,兒子攜媳婦來敬茶了。”春子游躬身,身旁的梅娘也一同跟著躬身。
他們敬茶時,春父欣慰點頭,春母則是莞爾一笑,連聲道好,之后又是拉著梅娘嘮嗑。春子游喜歡這種家門溫馨的感覺,他靜靜的瞧著她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