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塵當然沒當真。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不是。雖然他從來沒有當過有錢人，但是用僅有的常識想想，也知道一所大學里的節目也不是說買就能買的。

　　好歹得走個流程吧！

　　不過老媽是真的覺得他當真了，畢竟以前說給兒子買跑車，第二天就立馬能開上，說給兒子買別墅，晚上就可以在里面開趴體，現在一時說快了嘴，尷尬片刻，還是在電話里絮絮叨叨地解釋起來。

　　“不是媽不想給你買，老實說，讓集團給你們學院捐個一兩億的，別說要想修理幾個工作人員，就是讓你直接重新弄個節目都綽綽有余的，實在是集團資金現在周轉有點緊張，不方便抽那么多流水出來。”

　　“你大伯二伯他們幾個……唉，說起這個我就來氣，早知道就不該讓他們入股進來，我跟你說啊……”

　　徐塵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專心地聽著老媽在電話里講著自家的大伯二伯三姑四姨之類的多么多么人心險惡，好似云天集團正在經歷一番兄弟鬩墻、手足相殘的戲碼，不時地附和一聲。

　　其實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但是老媽講得時而氣抖冷，時而樂不可支。

　　老人打電話過來，真的是想好好探討一番集團股權調整么？

　　在原主徐塵很小的時候，爸媽就一起創業開公司，十幾二十年風風雨雨，將小公司拉扯成如今的千億集團，其中的辛酸自然不為外人所知。

　　不過他們二老最在意的，還是對徐塵的冷落，從小將他交給保姆，長大后也只是在物質上無限的滿足，在精神上、特別是在親子關系上，存在著一條極深的裂縫。

　　徐塵從小就性格內向、偏執和叛逆，父親希望他去學習商業管理，回來繼承千億家產，他偏要來學習藝術，發誓永不接受這臭錢，氣得他老爹差點心肌梗塞。

　　還好老媽居中調和，才沒有就此斷絕父子關系。

　　徐塵跟家里通電話的頻率并不高，短則一兩天一次，長的話就六七天，童話的內容最多的也就是“打錢”，每次老媽開始絮叨什么集團內幕什么的，徐塵就表現得非常不耐煩，馬上將電話掛斷。

　　當然，現在的徐塵自然不會這么干了。

　　千里思緒一線牽，這字字句句里蘊藏的都是想念啊。當老人家跟你嘮叨的時候，你唯一該做的，就是好好聽著。

　　老媽從二伯不長眼地想要挑戰老爸的地位，講到隔壁鄰居家的狗生了一窩小崽崽，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徐塵的身上。

　　“塵寶啊，你要是在云大待得不好，覺得搞藝術不爽，那就收拾收拾回來吧，回來讓你爸把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交給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豈不比在外面舒服多了？到時候你和織織把婚一結，再生對雙胞胎，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徐塵腦袋一下沒轉過彎來。

　　啥意思？

　　當導演混得不好，就要回去繼承千億家產？

　　連結婚生子這種人生大事都已經安排好了？

　　徐塵簡直哭笑不得，連連搖頭：“我覺得當導演搞藝術挺好的，再說了我又沒有什么商業頭腦，回去當董事長不是瞎整么。”

　　開玩笑，系統在身，地球文化推廣大使，不好好搞藝術發作品，回去當個破董事長是要鬧哪樣？

　　“你沒有商業頭腦沒關系，織織有啊，她可是我見過的最有商業天賦的人了，你們把婚一結，到時候你當董事長，織織當總裁，完美的輔助你。”

　　織織呀織織，織織有商業天賦關我徐塵什么事呀。

　　徐塵腦海里浮現出一道胖成一個球的身影。

　　姜織秋，小名織織，才大二就已經全部修完商業管理專業學分的天才，從關系上來說，算是徐塵的姐姐吧。

　　不是親的。

　　集團內部早有傳言，董事長徐臨淵有意將董事長之位傳給姜織秋，但遭到了董事會的集體反對。

　　“你傳給徐塵就算了，傳給一個外人是怎么回事？！我們徐家子弟那么多，就沒有你看不上眼的？”

　　不過那都不是徐塵考慮的事，要是把千億資產拿來給他拍電影他會欣賞接受，但是要他回去管理一個千億集團數萬員工，那他真的無能為力啊。

　　退一萬步來講，等咱把地球文明發揚光大，什么電影、電視劇、小說、游戲一條龍服務全部搞定，千億不千億的，還不是區區小目標一個！

　　徐塵趕緊結束這個話題，不然聊下去就真沒完了，他添油加醋地給老媽講述了一下自己今晚的光輝戰績。

　　一開始忍辱負重地承擔著主持人刁難的問題，讓老媽感同身受，恨不能親臨現場給主持人幾大嘴巴子；

　　再到一首《老男孩》征服全場觀眾，鑄就光輝形象，感動得老媽老淚縱橫，頗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欣慰。

　　末了，徐塵說起那個大喊讓他不要放棄夢想的粉絲，真誠地感慨道：“以前總想著隨便玩玩就好，到頭來才發現，夢想這東西，真的比鉆石還更閃耀。”

　　“你能這么想，那真的是……”老媽非常地欣慰，沉默了一會，卻也只是輕輕地說了一聲，“太好了。”

　　“說起來，你連下一部電影要拍什么都已經想好了吧？”

　　“嗯。”徐塵點了點頭，補充道，“也是叫做《老男孩》，一部關于青春、關于夢想的電影。”

　　“還有錢拍嗎？”

　　“呃……”徐塵尷尬地撓了撓頭。

　　他還沒來及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前身的資金在上一部短片中就揮霍一空了，而且他是跟家里鬧翻了跑出來的，老爸放下狠話不再給徐塵一分錢。

　　現在面對老媽這個問題，徐塵三思之后，才有些心虛地回答道：“到時候拉拉投資差不多就有了。”

　　“拉什么拉！”老媽聽到這話就發火了，“咱家缺錢了還是咋滴？沒錢了找老媽要！”

　　徐塵差點就心動了。

　　不過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媽，我知道您疼我，但我爸可是堅決禁止您再給我錢的。我可不想因為這事讓您二老再吵個架什么的。”

　　學校有專項扶持資金，行業協會也有面向青年導演的特殊補助，憑借《老男孩》這部微電影在地球上所取得的過往成就，徐塵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憑借著它爭取到某些扶持的。

　　當然，要是實在沒門，走投無路了，徐塵該伸手往家里要也會毫不猶豫地伸手的。

　　此時拒絕，更多的是源于原主身心之中那種抗拒，那是想要證明給父親看，自己在導演這個行業，是有天分和成就的。

　　說白了，就是傲嬌。

　　“孩子長大了啊。”徐塵忽然變得體貼人，知道照顧父母情緒了，讓老媽無比感動。

　　“你等我一下。”她說了一聲，然后就聽到電話里響起噼里啪啦地翻箱倒柜聲，過了一會，徐塵才聽到老媽的聲音，念出一組數字，“五十六萬七千。”

　　徐塵：“什么東西？”

　　“你的壓歲錢！”老媽嘿嘿一笑，像是獻寶邀功一般，碎碎念道，“小時候啊，你收到的壓歲錢媽都給收著呢，存著存著就忘了，剛才想起來翻了一下，還真讓我找到了！”

　　“一共是五十六萬七千，媽全部轉給你，再四舍五入給你湊個整，咱不用臭老頭的錢就能好好地把電影拍出來！”

　　“行了，媽馬上給你轉過去，等下還有個遠程會議，先不聊了。”

　　說完，風風火火地掛了電話。

　　看著緩緩黑下去的屏幕，徐塵差點沒哭出來。

　　好家伙，壓歲錢存了五十六萬七千！

　　還存著存著就忘了？我直接好家伙。

　　四舍五入湊個整的話，也就是五十七萬，拍攝《老男孩》應該沒多大問題了。

　　據說當時《老男孩》拍攝成本也才七十萬，現在自己有著完美參照，很多地方都可以一步就位，沒有浪費，五十七萬應該妥妥的。

　　徐塵思考著這些，快到家門口時，電話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銀行余額變動短信。

　　【您的借記卡賬戶7153，于87年5月18日網上支付收入聯盟幣1000000.00元，交易后余額1023442.01【聯盟商業銀行】】

　　徐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一百萬？！

　　徐塵頭上緩緩蹦出一個問號。

　　四舍五入湊個整，原來是這么湊的？

　　老媽啊，您可真是個數學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