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姓王,我看你們這里在招人,你們這里底薪多少?”
小哥小心地問著話,前臺擋住的下半身有些緊張地扭來扭去。
“底薪兩千。”前臺后,黑色西裝套裙的成熟女子,低著頭,手指不時地滑弄著手機屏幕。
“兩千塊的底薪,你也別覺得低。”
“我們同安房產是咱們同安市最大的房地產經紀公司,如果你夠優秀,就來對了。只要開一單,就有兩到三千的提成。同安有的是優質房源和優質客戶。”
“運氣好的話,像商鋪、別墅這些,要是有一套成交,月入就可以輕松過萬。”
幾句話下來,自稱韓姐的女子不動神色。
說完看著王小哥還有些猶豫,韓姐下巴朝著身旁不遠挑了挑。
王小哥看去,那邊只有一個年齡跟自己相仿的男生。
男生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手里寫著什么,仿佛感覺到了二人正在談論自己,向這邊點了點頭。
王小哥有些疑惑,韓姐仿佛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那是上個月剛來的小江,昨天發了上個月的工資,你知道發了多少嗎?”
看著王小哥疑惑地眼神,韓姐自問自答:“也就兩萬不到。”
“那......韓姐,我再考慮下吧。”小王有點心動。
“行,你要是明早過來入職,記得空腹先去中心醫院體檢,再過來辦手續。”
“放心,體檢的錢不用你出,公司包了。體檢前記得報咱們同安房產,做入職套餐就可以。”
說完,韓姐穿好高跟鞋,環顧了一下空蕩蕩的店里,仿佛在為明天來入職的王小哥打量著風水財位。
店里空是正常。
房地產經紀們都是忙著見客戶找房源,在工位坐著,喝西北風哦。
韓姐是店長,照樣需要跑盤跑客戶,只是江小子來了之后,她獨守空店變得有點頻繁了。
在王小哥出門的最后一刻,韓姐好像又記起來什么東西對他說道:“嗯,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店還包一頓中餐,不管有沒有轉正,一律免費。”
說完,韓姐用嫵媚地微笑送著小王出去后,再次緊了緊胸口,朝店里僅剩下的那個男生走去:“子牙,晚上沒有約的話,一起慶祝一下吧?你不聲不響剛來就開了這么大的單,姐不讓你請客,只想請你幫姐一個忙。”
姓江的男生無奈地看著走過來緊挨著自己坐下滔滔不絕的韓姐,趕緊叮囑了電話那邊幾句,就結束了通話,朝著女子點了點頭:“你說唄韓姐?”
韓姐看著面前的男生,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歲的季節,精致白皙的俏臉上裝著滿滿的喜悅:“姐要借你這股運氣,拿下這個季度的銷冠,你可不能不幫啊!”
姓江的小哥笑了笑:“沒問題韓姐。”
然后話題一轉:“韓姐......你能不能坐遠一點?我有點暈香水,你今天的香水......”
他叫江子牙。
他想不到韓姐居然跟自己大學時候的輔導員一樣的奔放。
這個世界竟然也有如香奈兒五號一樣味道鮮明的香水,就像是在人的鼻子上揍了一拳一樣。
江子牙看著面前有些掩飾不住的超齡女孩,有些無福消受,心里卻想著如何把公司銷冠拿到手。
江子牙的名字跟他來這個世界之前看的那部電影重名。
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個多月了,來之前他剛剛看完國產動畫封神宇宙的第二部。
江子牙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來自中國一個普通鎮子的窮苦家庭。
他上大學的生活費全靠打零工,平時一碗泡面都得分兩頓吃,怎么可能奢侈到去看電影?
之所以看這個電影,是他想著畢業回家之后不會再回到這個城市,這場電影就是他大學四年生活的句號。
他不是不想留在城市工作,是因為自小收養他的奶奶身體不好,他想回去陪她。
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老人家年紀到了,最怕的是孤單。回家做什么工作江維都不在乎,他只想在最后的時間里陪她。
本來是一場很普通的告別電影,只是,散場的時候,一轉眼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當他走出電影院時,外面黑云壓城,瓢潑大雨,一切面目全非。
在大雨里走了一兩個小時,江子牙才發現街道變了,招牌變了,路上跑著的小車牌子也變成了全然沒看過的陌生品牌,整個城市都變了。
問了路人,江子牙才搞清楚這個陌生的城市叫做同安市。
這里不僅不是他呆了四年的城市,更不存在于中國其他兩百九十二個地級市行列中。
滿腦子想不出來個所以然的江子牙在雨中精疲力盡地倒在一家二手房門店的門口。
店長正是韓姐,韓明月。
韓明月救了他還送他到了醫院,出了院之后又收留了他。
唯一的問題是,沒有人知道江子牙是誰。
韓明月和醫院并沒有在江維的身上找到任何表明身份的東西。
江子牙,成了這個世界的黑戶,不得已暫時先待在韓明月的二手房店里掙點生活費。
幸運的是,這個世界的房產經紀,竟然跟他原來世界里的相差不大。
江子牙有過類似的兼職經驗,比如替樓盤派單帶客這些。
他入手很快,再加上受過高等教育的氣質,也讓光看臉有點后悔的韓明月稍稍放心。
畢竟愿意工作掙一口飯吃的人,去做違法的事情的幾率更小。
在韓明月的暫時擔保下,派出所最終同意等他恢復再說身份的事兒。
只是在這座城市活動了個把月,江子牙終于明白自己很難再回到原先的世界了。
總而言之,韓明月對江子牙來說是恩人并不為過。
所以知道知恩圖報的江子牙才要好好考慮一下銷冠怎么拿。
剛來就成交兩套別墅,除了他夠刻苦夠專業,更是因為他夠幸運。
然而這次競爭銷冠,還有比江子牙更幸運的人。
那個經紀也是剛剛轉正,只是碰上自己村拆遷,她自己賣給鄰居的房子都快賣了近一百套。
江子牙要拿季度銷冠,不能比這個少。
這樣的挑戰可謂是地獄難度,那得多大的氣運才行!
只是這倒霉孩子有一點沒明白,銷冠只是韓明月找他說話的借口。
“聊什么呢?”
突如其來的男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門口進來一個穿著儒雅商務的高瘦中年人,面帶笑容走向二人。
韓姐一看,趕忙帶著江子牙迎上去。
來人叫杰成,同安房產的創始人。
韓明月生怕江子牙把剛才自己開的玩笑說出口,搶先一堆客套話。
杰成點了點頭,看向江子牙:“子牙,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負了韓經理對你的期望,公司不會虧待你們,你放心好好去做。”
韓明月臉上一熱,正準備接話,杰總卻沒停口繼續道:“對了,子牙,聽財務說,昨天給你轉賬,你沒有銀行卡轉不了,后面給你拿的現金,怎么?是不是剛來市里銀行卡也忙得沒顧得辦一張?”
聽到這話,韓明月心里咯噔一下,這是江子牙身份不明的麻煩來了?
江子牙自己反倒沒覺得有啥問題。
開公司,用來歷不明的人是大忌。
韓明月仗著杰成看重,所以才能在江子牙沒有身份證的情況下就能夠讓他上崗。
只是她的小動作雖然暫時沒啥問題,卻仍然開了條不好的口子。
杰成作為公司老板,單獨來問這個問題,可以說已經給足了韓明月面子。
而對江子牙來說,自己還不知道要在這個世界待多久,身份問題只是個開始。
于情于理,江子牙都要好好處置,不然后患無窮。
所以,對杰成的問題,江子牙決定正面回答。
“杰總,謝謝您關心。我剛準備跟店長請假去補辦身份證。正好您來了,要不您先跟韓姐聊會兒?我先去辦身份證?”
杰成眼光一閃,沒吭聲,手邊攔住了急著開口的韓明月,點了點頭。
江子牙也朝韓明月點了點頭出去了。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明月。”
看著走出去的江子牙,杰成再次緊緊拉住了準備追出去的韓明月。
“派出所那邊這么久也沒催,不正說明了子牙沒問題嗎?”
韓明月倒沒再堅持追出去,強自辯解。
想了想,杰成松開手又叮囑了幾句:“清者自清,子牙如果真沒啥問題,再好不過。”
“我要出差,不多留。子牙已經去派出所了,你就不要再多事,安安分分地等消息就好。于情于理,他要給個交代。”
說完,也沒在意韓明月臉色變了,杰成轉身就出去了。
韓明月嘴巴動了動沒說啥,默默地坐下來喝著水看著外面。
外面依舊陽光晴朗。
韓明月這家門店所在的文山街道因為好多是舊建筑,巷子頗多。
江子牙穿梭過墻影樹蔭,一會兒功夫,到了文山街道派出所門口。
看著那懸掛在派出所大門上的差異明顯的警徽,江子牙好一陣發呆,走進了派出所。
文山派出所不大,裝修挺舊,但干凈整齊,跟它的職能一樣利落。
眼光逡巡了一圈,江子牙走向不知名的綠植旁的接待臺。
接待臺后,一位年輕的女警官正側臉對外埋案書寫著什么。
江子牙一開口“警察同志”,那名女警官就抬起頭,有些疑惑帶著詢問看向他。
那女警有些嬰兒肥的臉上帶著幾粒小小的白麻子,滿滿的青春樣子,瞪大眼睛好好看了遍江子牙,才紅著臉開口:“你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你?請坐!”
說完,手忙腳亂地將銘牌擺出:“警號:9089213 于蘭蘭”。
江子牙看清楚了銘牌,點點頭坐了下來:“謝謝你,于警官。是這樣的,我姓江,叫江子牙,兒子的子,牙齒的牙。”
“我現在在咱們街道同安房產上班。前不久,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大街上暈倒了。”
于蘭蘭驚訝了一下:“這樣!江先生,那你身體沒事吧?那你是來報案的嗎?還是?”
江子牙微笑了下,續道:“不,我不是報案的。我是來查找身份的。”
“查找身份?”于蘭蘭驚訝之情無法言表。
江子牙苦笑:“沒錯,從那次昏倒之后到現在,我除了我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記不起來。身上證件也找不到。所以今天來就是想請你們幫幫忙,幫我找回我的身份,不知道行不行。”
于蘭蘭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你失憶了?!”
江子牙堅定地點了點頭,心下卻著實捏了把汗,總算是邁出去這一步了。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江子牙憑自己想回去無疑是癡人說夢,還不如讓國家暴力機關先趟趟路。
如果連國家暴力機關都沒辦法,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