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嫌棄的眼神,程蓁內心瞬間有一萬頭草食性動物奔騰而過,嘁!朝聞人豫翻了個白眼,甩了甩長袖,似笑非笑。
“誠如公主所言,本宮與貴妃娘娘近日無怨,往日無仇,為何要害她,既是要害她,為何要把害人之物放于自己的竹筐內,為了作死嗎?”
“那太子妃竹籃里的赤憂花花粉是怎么解釋?”董憐音問。
程蓁對董憐音的質問視若無睹,卻拈起太醫手捧木托盤中的黃素馨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嗅到一香甜,一濃郁的兩種香味糾纏在一起。
“本宮若沒有記錯,貴妃并未觸碰這些花,況且,我們每個人的竹籃中都有黃素馨,焉知不是某個人栽贓嫁禍,故意將黃素馨放在了本宮的竹籃中!”程蓁腦海中靈光一閃,仿佛有什么事兒一閃而過,不待她細想,便被安平推了一把。
“居然如此恬不知恥的狡辯,太子哥哥怎么會求取你這種女人!”安平憤憤道。
不知是有意無意,聞人豫擋在了面前,阻隔了張牙舞爪的安平,皺眉道:“赤憂花的粉沾染在名牌上,而母妃拿了名牌,這才致使母妃在沒有接觸任何花草的情況下依然出了事情!”
手執寫有太子妃名諱的紅籌牌,清冷的眸子緊緊盯住她,有一瞬間,程蓁似乎捕捉到一絲在聞人璟身上所感受道的危險氣息,驀然讓她想要逃避。
“這樣縝密的心思,當真可怕!”董憐音的一聲嘆息打破兩人的膠著。
雲帝收到太醫的回稟,自貴妃寢殿闊步走出,深沉的濃眉緊鎖,鋒利的眼風掃向程蓁,差點讓程蓁腿軟跪下去,隨即猛掐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鎮定,千萬不可以露怯,露怯就代表心虛,沒做的事情,起碼要讓自己看起來大義凜然,無所畏懼!
“太子妃不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嗎?”雲帝沉聲問道。
太子不顧眾人反對,執意要娶得太傅的女兒,雲帝連大婚都沒有出現,此刻見程蓁一幅拒不承認的態度,心中的怒火可見一斑!
“父皇,蓁嫻沒做過的事情要如何解釋?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擔下謀害貴妃的罪責?即是要定罪,光有物證,是否有些牽強!”程蓁真是佩服自己,面對皇帝的威壓,還能如此條理分明的為自己辯解,天知道她的心里防線是有多緊繃!
“兒臣身為太子正妃,怎會與貴妃娘娘有齷蹉,害了貴妃,必定致東宮與太子殿下于不義之境,兒臣何故自毀前程,莫不是有人居心叵測想要對東宮不利?”
程蓁毫無懼色,言辭懇切又條理分明的辯白讓雲帝沉默一瞬,又覺她說的是有些道理。
恰在這時,雲帝身邊的長侍大監,將殿外的包括奴奴在內幾名侍婢帶至殿前。
雲帝眸光一閃,立即厲聲道:“將這幾名宮人拖出去,各打五十杖,直到有人愿意說出實情為止!”
這些宮人皆是在宴上伺候過主子的,雲帝遷怒,寧可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人的,手段狠覺,酷刑之下必有貪生怕死者。
程蓁見驚恐到顫抖得奴奴被兩名太監架起,與其他人一樣被粗魯的拖拽出去,大而無辜的眼神蓄滿淚水,大叫著“娘娘,我沒有害人,娘娘,救我!”。
不消片刻,殿外便傳來棍棒擊打肉體的聲音以及此起彼伏的慘叫和求饒!
每一聲都似乎是敲擊在程蓁緊繃的心弦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終于,程蓁果斷轉身,卻猛地被身邊的李芝蘭伸手阻止,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可!”
“難道你一點也不憐憫自己身邊的丫頭,恕我不能茍同,她們做丫頭之前,首先是個人!”程蓁字字珠璣,亦誅心,那些遭受杖刑的人里也有李芝蘭的仆人。
慘叫更甚,程蓁推開李芝蘭頭也不回的奔向殿外。轉身的瞬間,委地的錦繡長裙被帶起,在回旋的腳下鋪開,搖曳,若御風而去,姿態翩然,而身影卻顯出不同常人的堅毅。
殿外的擊殺,已是血染的天與地,有的人已承受不住而暈厥,不知生死。
程蓁奔向奄奄一息的奴奴,試圖推開行刑者,但是面對魁梧的殿前禁衛,無疑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此次,雲帝震怒,出動殿前禁衛,勢必要杖斃幾人。
“娘娘--不要—”奴奴聲若蚊蠅,仿若氣息將無,但已經無法阻止一意孤行想要護住她的程蓁。
“唔—!”程蓁推不開行刑者,身體比腦子還快的撲在血染滿身的奴奴身上,承下紛亂而下的兩棍棒,纖弱的身體驟然承受不住巨痛,冷汗浸透衣襟。
“奴奴,不要睡過去!睜開眼!”程蓁顫著音,恐慌與身體的疼痛交織,雙手捧起慘白的小臉試圖將欲昏厥的奴奴喚醒。
兩名執刑禁衛見太子妃擋在面前,不敢造次,手中的棍棒停下,面露難色。
“不準停,繼續打!”雲帝身邊的大監扯著尖細的嗓音喝道:“皇上說了,打到有人愿意招為止,袒護者同罪!”
“皇上這是要屈打成招!”
程蓁隨即冷笑一聲,忽然明白,即使這些人之中并無罪魁禍首,想必也難逃一死,皇上這是要殺雞儆猴,警告試圖挑戰天威而私自將赤憂花留存于世者。
她驀然揚手抓住迅疾而下的棍棒,執行禁衛繼而一愣,手上使力向下一壓,程蓁的鉗制便松掉了。
“太子妃還是讓開,棍棒不長眼!”執行禁衛道,又是一杖揮下,這次直接擦著程蓁的手臂落在奴奴身上。
還是不行,這幅身體太弱了!稱蓁心生懊惱,出于本能的固執護在奴奴血染的背上,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鮮妍的生命就此隕謝。
棍棒夾裹著呼嘯的勁風而落,如雷霆之擊,仿若瞬間將她的臟腑移了位置,那劇烈的痛楚撕扯著她,吼口溢出一股腥甜之氣。
“豫王殿下,太子妃怕是承受不住這杖刑!”李芝蘭跟隨聞人豫走出殿外,于心不忍道。
聞人豫孤鞘的立在琉璃臺階之上,雙手于身側緊握又松開,墨色的瞳孔映入黑沉的蒼穹,似有隱秘的情緒在其中翻涌,清絕的聲音似呢喃:“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