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菲的房子是地處中環的一間老公房，沒有電梯的一室一廳，被她布置得簡單而又溫馨。與齊菲外在張揚的性格不同，她的房子簡直簡單、干凈到讓人心情愉悅。整潔的開放式廚房、只容得下一個人、卻干燥還有陣陣玫瑰花香的衛生間。僅有的主臥室和陽臺打通，向南的房間采光正好。

　　陽臺的一側是一臺帶烘干的洗衣機，齊菲曾開玩笑地告訴朋友們，這是這間房子除她意外，最貴的一樣東西了。另一側則是一款簡單的宜家書桌和配套座椅，齊菲會在這上面加班，并處理一些私活。說桌上一盆小小的多肉，是這間屋子唯一的裝飾品和除主人外唯一有生命力的東西。

　　沈嘉走上5樓時有些氣喘，她按了按老式的門鈴，從門內隱約可以聽到清脆的“叮咚”聲，和以前沈嘉爺爺奶奶家的鈴聲一摸一樣。門鈴響了沒多久，就看到齊菲穿著一身可愛的珊瑚絨連體睡衣開了門，沈嘉也是被她可愛到了，一邊進門脫鞋，一邊說道：“你這身衣服也太可愛了吧，和你的氣質不太搭呀。”

　　“我什么氣質，本小姐本就是可鹽可甜的氣質。”齊菲自豪道，同時配合上高高抬起的下巴，讓沈嘉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拿著拿著，你喜歡的預調雞尾酒。”沈嘉把手上的袋子給齊菲，換上舒適的室內拖鞋。

　　齊菲也不多客氣的接過酒，說道：“佐酒菜我也準備好了，你把外套放在這里，我們進屋吧，外面怪冷的。”她從厚實的家居服中伸出兩根手指，用力地把大門關上，防止更多冷風的灌入。然后急匆匆地逃回了房間里。

　　沈嘉跟在她后面進了房間，雖然只一個電暖器開著，但因為房間也不大，反而比空調開著舒服，沒這么干，又省電。房間里的大床旁邊和陽臺之間留下一截空地，齊菲在上面鋪著厚厚的地毯，因為沒有沙發，兩個人就席地而坐，也別有一番風味。

　　地毯上放著兩包膨化食品和一盒藕片、一盒無骨雞爪，看上去應該是剛剛叫的外賣。齊菲把沈嘉帶來的雞尾酒放在沒有鋪著地毯的地板上，動手開始拆起包裝。

　　“我隨便買了點，不知道你要吃什么，你自己動手。”

　　沈嘉開了一罐酒，“撲哧”一聲，氣泡沖開的聲音讓人心情爽快起來。她點點頭，抿了一口白葡萄味的酒。二氧化碳刺激著她的食管，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低濃度的酒精混著甘甜的白葡萄汁，非常好下口。

　　齊菲則先是往嘴里塞了一口雞爪，快速咀嚼著，這是她最喜歡的酸辣口味。

　　“說吧，有什么不愉快地都說出來吧。”齊菲看臉色就知道沈嘉心里藏著事情，自己沒什么本事，只能當一個好的聆聽者。

　　“我。。。”沈嘉握緊手中的易拉罐，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齊菲也不催促，拿筷子撥弄著那盒藕片，像皇帝選妃一樣仔細挑選著。

　　“齊菲，我流產了，我不知道之后該怎么和徐睿繼續生活下去。”沈嘉難以啟齒地說道：“孩子沒了，我們的感情好像突然間也沒了。”

　　話開了頭，之后反而似是沒有了顧慮一般，沈嘉直接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齊菲。

　　齊菲聽完后也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一副呆住的樣子。在她的印象中，徐睿是絕世好男人的代表，家世好、長得好、自己又賺得動。她原先是無比羨慕沈嘉的，也只有沈嘉這樣的人才堪堪配得上徐睿，像她這樣的，是想都不敢想的。可事實證明，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那些不好的都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菲菲，你說我該怎么辦呢？”沈嘉彷徨迷茫。

　　齊菲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心疼沈嘉，可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關心道：“你的身體沒什么事吧，你看你，都不知道好好調理身體，還喝酒，快點放下來，我給你倒杯熱水去。”她從沈嘉手里奪過剛喝了沒幾口的雞尾酒，又匆匆地起身倒了杯熱水給她。

　　沈嘉知道齊菲這是關心她，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沈嘉心頭也是酸澀的緊，但畢竟是先天因素造成的，徐睿這檔子事只是加速了它的離開。

　　“這些天我也仔細想了想，當初為什么會和徐睿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歡他嗎？還是他就是適合我、適合結婚的那個人。”沈嘉像是在自言自語，可齊菲知道，她是在問她。

　　她嘆了口氣，說道：“沈嘉，這里也就我們倆，今天說出來的話也就我們倆知道。”齊菲坐定，突然捧住沈嘉低垂的雙頰，讓她挺直起來。“抬起頭沈嘉，不就是個男人嘛，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樣子了。”說完，還用力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

　　沈嘉抬起眼，看著面前的齊菲，不知道為什么，眼淚突然就這樣涌了出來。

　　“有什么好糾結的，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沈嘉你年輕、漂亮、家里底子又厚，你怕什么。就算是離婚，一輩子單著過，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徐睿千好萬好，那也是因為你喜歡著他，你要是不喜歡他了，他算什么。你何必這么放低自己，沒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齊菲像是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往外倒著話，雖然聽著刺耳，可也算是句句在理。

　　她深深灌了一口酒，看著對面有些愣住的沈嘉，不禁放柔聲音繼續說道：“從前我特別羨慕你，你不知道吧。”

　　沈嘉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齊菲心里暗暗道，為了朋友也算是豁出去了。

　　“沈嘉，你看看我，什么都得靠自己。在公關公司里做，表面看上去光鮮，實則就是拿命去賺錢。前幾天和老板陪客戶爸爸唱歌，從晚上6點唱到早上6點，困得頭都暈了，還得清早頂著寒風滿街地去買早餐。我也不想上班，可你看看，每個月的房租，我自己的吃喝開銷，還要給我爸媽。我爸媽都是工人退休，兩個人加在一起一個月才5千出頭的退休工資。可是你呢，怕是買件大衣都不值這個錢吧。”

　　沈嘉聽著不禁有些羞愧，比起齊菲，她這些情情愛愛的，算什么。

　　“我從小就知道家里窮，但我從來沒覺得丟臉，我自己憑本事掙錢，自己花，你看我現在不是也挺好的，最起碼有了自己的房子。我生來不富貴，可我不認命，我相信不靠男人靠自己也能活得有聲有色的。”齊菲越說越來了勁，“也許我一輩子也比不上你和孫宜凝，但我想吃吃、想玩玩，一個人活得多自在。我和我爸媽說，你們也別催我結婚，我要結婚要么找個有錢的，一個人苦就夠了，再找個男人，一起還房貸，一起養小孩，每天過得緊巴巴的還不如不結這個婚。要么就等我有錢了，找個帥的，最起碼每天看到這張臉也心情好，你說是不是。”

　　“你總是活得最清醒的”沈嘉回應道，比起齊菲的勇敢，自己一直都是顯得那么懦弱。

　　“不是我活得清醒，是沒辦法。我要是有你這樣的爸媽，我也會活在童話里。”齊菲知道沈嘉還沒想明白，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就一次性說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