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監承認了,孫小姐是你害的,高麗布也是你偷拿的。”永爍帝白著臉說到。
永爍帝臉上有些掛不住,范宏一路跟著他從潛邸到紫禁城,是他極為妥帖的寵宦。現在范宏做出這等惡事,多少跟他的縱容有關系。
“是,小人承認了。小人愿為之前犯下的錯誤承擔任何懲罰。”
“我女兒已經死了,懲罰你有什么用?你能給他抵命嗎?”跪在臺下的孫成千大聲喊到。
“陛下,孫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我范宏早下的孽,理應由我來承擔。一命償一命也行。”
范宏說著就從地上竄了起來,緊接著他就往西檐柱的方向跑。
“快攔住他,他要撞柱。”永爍帝大聲喊到。
說時遲,那時快。范宏腦袋正碰到檐柱上的時候,立在檐柱邊上的一個錦衣衛飛快起身,一把拉住了范宏快速跑起時帶起來的衣角。
最后,雖說范宏的額頭已經撞到了柱子上,但衣角被這么一拉,力度已經大大降低。
范宏攤倒在救他的這名錦衣衛手中,兩人都坐到了地上。
范宏額頭鮮血直流,口中哀嚎不已:“你為什么要拉住,我要償命給孫大人。”
永爍帝急忙從御座上下來,疾行到范宏身邊說到:“你這是做什么?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你何必尋死?”
金臺之下的臣子們也都來到檐前關心起范宏的傷勢,這其中有真心也有假意。夏言志也踱步到了西檐下。只孫承前一人還跪在御座之前。
范宏痛哭了好幾聲,才說到:“陛下,小人對不住您啊。小人服侍您三十余年,一直兢兢業業,誰成想越活越糊涂,到頭了竟然害了孫小姐,小人不是人啊。”
范宏邊說邊拿大拳頭大力捶著自己的胸口。他那一番動作確實像是吞刀刮腸,痛改前非的樣子。
永爍帝被范宏的一番動作勾起了往事。他記得當初惠帝興兵討伐他的時候,他也是急得要撞柱子,最后還是范宏拉住了他,并且一番苦勸,他才能穩住心智,重新振作起來,后來才能坐擁這錦繡河山。
范宏額頭的血已經流到了眼睛上,和著他的眼淚留得滿臉都是,樣子極其可憐。
永爍帝讓人給范宏包扎傷口。范宏包扎好傷口之后,又重新回到御座邊上伺候。
“孫承前,令媛在大好年華殞沒,朕也感到十分痛心。可人死不能復生,況且范大監也已經知道錯了。就算你讓他去死,令媛也不能復生。再說了,朕身邊也離不得范大監。朕希望你能節哀順變。”
永爍帝的語氣之中有敲打的意思,他今天是鐵了心要保住范宏。
夏言志聞言并不意外,只是感嘆范宏的好手段。
孫承前聽了永爍帝的話,沒發一言,只是斷斷續續地哭著,那樣子實在可憐。
永爍帝心中不忍,說到:“你中年喪女,實在可憐。朕準備讓范宏準備一千兩銀子送到你府上去,所有喪葬吊唁費用也都由范府一并承擔,你意下如何。”
“臣多謝陛下體恤。”孫承前顫抖著身子,抽泣著說到。
永爍帝點了點頭,繼續說到:“你放心,范宏雖死罪可免,但活罪還是要受的。朕要讓他茹素三年,三年之內他不得蘸任何葷腥,以懲罰他戕害人命的惡行。”
范宏重重地松了一口氣,比起償命來說,這曲曲一千來兩銀子和三年茹素的懲罰,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臣多謝陛下。”孫承前再一次叩首說到。
“孫承前,你還有什么要求嗎?”永爍帝問。
“啟稟陛下,自從知道小女殞命之后,臣便日夜痛心,形銷骨立,身體已大不如前。臣現在已無力再擔當工部職位。臣懇求陛下讓臣提前致仕。”孫成千再一次叩首說到。
“你要提前致仕?”永爍帝詫異到。
孫承前再一次向永爍帝表明了想要致仕的心意。永爍帝見他注意一定,便準了他的請求。
為示恩眷,永爍帝恩準孫承前的長子和次子同入國子監讀書。同時破格恩蔭孫承前的長子一個正七品命官官位。
孫承前謝過恩之后,便慢慢退了下去。
見到孫承前退下時一副魂不守舍,形容枯槁的模樣,永爍帝心中很不自在,他回頭恨恨瞪了范宏一眼。
范宏被永爍帝嚇得股如篩糠,戰栗不已。
“眾位愛卿還有何本要奏?”永爍帝問到。
鬧將了這么一場,永爍帝真是有些累了。他想早早退朝,好做休息。
這時,通政司一名安排奏事的官員出班稟到:“乞稟陛下,宣府副總兵黃光耀有急事要奏。”
范宏聽到宣府、總兵,這兩個字眼,不由得將剛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他覺得今天的事情都太吊軌了,像是很多人約好了要一齊對付他一般。
“黃光耀,他不是在宣府嗎?”永爍帝問夏言志“太傅,他怎么也參加例朝?”
永爍帝初登大寶,一些朝廷規制不甚清楚。只好問問夏言志這個三朝元老。
夏言志答:“不在例朝之列的官員,若有急事大事上奏,也可破例。”
永爍帝說:“那好,宣黃光耀進來。”
隨著唱班內侍“傳黃光耀—”的一聲銳喊,眾人只見候在皇極門外的黃光耀大步流星走到金臺御幄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容跪下,高聲奏到:
“宣府副總兵從三品武官黃光耀叩見陛下。”
永爍帝很喜歡黃光耀身上的英武之氣,這讓他回想起自己當年北驅韃靼的壯懷情景。他仔細端詳了黃光耀一會兒,才啟口問到:“黃將軍,你有何事要奏?”
“臣請陛下看看這個。”
黃光耀說罷,就從懷里掏出一個信札雙手舉過頭頂。一名內侍將它接過轉呈給永爍帝。
永爍第接過信札,打開信封,將信紙展開細讀。
最開始永爍帝是細看,之后便越看越快。看完之后飛快地將信件合攏,他目光鋒利如鷹隼,厲聲問黃光耀道:“這封信你是怎么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