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壽說完,夏言志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李延壽怕夏言志還沒有消氣,再次討好著說到:“太傅大人先去休息吧,這里下官看著就行。您明早還要去部里公干呢,不休息怎么能行?您放心,鄭小姐那邊要是要什么事情,下官會立刻稟告大人的。”
“你真的不去睡會兒?”夏言志看著李延壽。
“不了,不了,下官現下睡不著。太傅大人先就寢吧。”
“算了,我也睡不著。就在這里坐著吧。”夏言志說完,拿起之前沒看完的雜記繼續翻動著。
李延壽被夏言志一番話噎得無語。敢情太傅大人您現在不困啊,您干嘛不早說啊。害得他還怕跟太傅大人爭床鋪。
你早說您不困,把床讓給我不就完了嗎?現在倒好,兩個人都在這干坐著。李延壽心里腹誹到。不過,任他心里怎樣想,面上卻是不敢表露絲毫不滿的。他現在只好老老實實地在椅子上坐著打瞌睡。
夏言志怎會不知李延壽心中所想,他還不是對著李延壽剛才那個笑容不滿,借故修理他罷了。
夏言志這個人,平時對同僚之間的小打小鬧總是包容寬宥。只要沒有涉及到原則問題,一般的私人恩怨他都可以網開一面。不過,在對待鄭明璃的問題上,他卻是睚眥必報的。這一點,可能他自己都還沒有發現。
到了二更時分,李延壽坐得更難受了,平時這個點他早就睡了,現在卻只能坐著。再加上他身材略胖,在這靠墻的太師椅上坐久了就更渾身難受了。
夏言志也放下了書,靠在太師椅背上閉目養神。他想著,自己這莊子里,確實該添一些丫頭伺候了。鄭明璃身邊那個連翹看上去冒冒失失的,怎么會照顧人呢?也不知明日夏忠派過來的丫頭,能不能讓鄭明璃滿意。
這樣想著,夏言志連閉目養神都做不到了。他索性坐起身,拿起書來看,順便覷了一眼對面已經睡著了的李延壽。
夏言志正看著書,突然間他又端坐起來,把書拿到燭火下仔細端詳。原來,他找到了之前苦苦尋覓的赤腳醫生退熱之法。
“原來還可以這樣。”夏言志自言自語到。
“太傅大人,小姐又起高熱了。”連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夏言志幾個跨步就到了門口,打開門就往鄭明璃房間方向急行,也沒顧得上給自己加件衣裳。
熟睡的李延壽也被驚醒,他披上之前蓋在身上的披風,急急忙忙的往外面趕。結果剛出到門口,就被西風吹了一個趔趄,一路戰栗不已。
夏言志來到鄭明璃的房間,正準備直接掀帳子去看她。剛往床邊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身上帶著不少寒意。怕寒氣沖到鄭明璃,他又退后幾步,在爐火邊烤暖了身子,才再一次掀開床帳。這時,連翹和李延壽才剛剛進屋。
夏言志一掀開床帳,就看到鄭明璃滿目赤紅,呼吸急促地躺在那里。他把手往鄭明璃額上一搭,發現她身上熱的嚇人。
“李大人,鄭小姐又起高熱了。”夏言志轉過頭看著李延壽。
“太傅大人,鄭小姐藥已喝過,可高熱還是發了。現在我們除了給鄭小姐敷冷帕子擦拭身體,別無他法。希望鄭小姐福大命大,可以自己扛過去。”
李延壽也沒想到,鄭明璃會在三更天快接近拂曉的時候再一次起高熱。他現在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快,來人,備水和帕子。”夏言志疾呼到。
隨著他的號令,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快速地行動起來。很快,水和帕子就被送了進來。這些東西是夏言志之前特地交代過,讓他們這些天常備的,下人們自然不敢怠慢。
夏言志親自絞了帕子,敷在鄭明璃的額頭上。可鄭明璃的癥狀還是沒有絲毫好轉,她還是面色赤紅,呼吸不穩地躺在那里。
此時,躺在床上的鄭明璃覺得她自己像是被扔在了蒸鍋里。熱的要命,憋的難受,她恨不得脫了衣裳,到外頭雪地上滾幾圈。她想抬起手,掀開厚厚的被子,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有人將一片涼帕子敷在了她的頭上,她覺得頭上舒服不少。知道有人在幫自己,她心安了一些。接著,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鏡明,進來。”幫助鄭明璃敷好帕子后,夏言志沖著門口喊到。
“鏡明,你吩咐下去,讓我們的人都分頭出去買烈酒,酒越烈越好,買的越多越好。動作要快,第一個買回來的,我重重有賞。”夏言志打斷了夏海行禮的動作,急急朝他吩咐到。
“諾。”得了令的鏡明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很快,整個莊子上的人都傾巢出動,想盡辦法去買烈酒。
夏言志再次來到鄭明璃身邊,將她頭上的帕子取下來,蘸涼水絞了,再一次敷在她的額頭上。
“明璃,烈酒很快就會拿來,你再多等一會兒。”夏言志低頭靠近鄭明璃的耳側,輕聲說到。
夏言志溫柔而又堅定的聲音傳到鄭明璃耳中,這讓她心安不已。他在盡力求救自己,自己應該放心才是。他可是夏言志啊,有什么事情是他搞不定的嗎?
給鄭明璃換帕子的空檔,夏言志將左手上的佛珠取下來,一顆一顆慢慢捻著。夏言志并不信佛,手上的這串佛珠是夏夫人親贈,他就一直戴在手上。
今日還是他第一次捻這珠子,因為他現在真是慌了。他不敢去想,要是鄭明璃真的高熱不退,就這么香消玉殞了,他會怎么辦。
同在屋內的李延壽和連翹,見夏言志吩咐人去買烈酒,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太傅大人要人買酒,是給鄭小姐喝,還是自己喝啊?
縱然心中有許多疑惑,他們也不敢多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此時夏言志的心緒十分不好。
“大人,烈酒來了。這是燒刀子,最烈的酒了。”一刻鐘后,鏡明、鏡心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尺長的酒壇子,飛奔過來。
“好,把酒倒在盆里。”夏言志吩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