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的小娼婦，光天化日，書房里頭就敢勾引爺們。”大太太聽著，火氣越來越大，想沖過來打白芷。

　　“母親要打就打我吧，是我強迫她的。”鄭明瑾一把拉著大太太，讓她打自己。

　　“你以為我不敢嗎？你招惹誰不好，招惹妹子的貼身丫鬟，你還想不想做官了啊？你讓我們府里的臉往哪擱？”大太太拿拳頭輕輕砸了幾下鄭明瑾的肩膀。

　　鄭明瑾就站在她面前，紋絲不動地讓她打。大太太終是舍不得打兒子，在大奶奶的拉勸下住了手。

　　鄭明璃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出出鬧劇，她心中百感交集，心境猶如萬馬奔馳后的草原一般凌亂。假若這里的事情傳了出去，外面的人都知道鄭府大爺搞大了妹妹貼身丫鬟的肚子。那她和鄭明瑾真的不能做人了。

　　凡夫俗子在后宅的事情上，一向有豐富的想象力。小姐的貼身丫鬟是跟小姐朝夕相處的，丫鬟跟兄長暗結珠胎，小姐安然獨善其身？外人一定認為，他們兄妹之間有齷齪。

　　鄭明璃還想著，上一次她二哥出走，就已經有人陷害她跟二哥不倫。這一回，白芷這里出了事情，那外面搗亂的人還不知道要用什么惡毒的留言來害她呢。周家捉到上次送密信的人了嗎？周家要是知道了這些，會怎么想自己呢？白芷啊白芷，你真是把你家小姐害慘了啊。

　　“瑾哥兒，這事真是你主動的？有沒有人引誘你，強迫你什么的？”老太太努嘴朝著鄭明璃的方向，看鄭明瑾。

　　鄭明璃心下哂笑，難道老太太以為，白芷是自己專門派來勾引鄭明瑾的嗎？一筆寫不出兩個鄭字，整個鄭家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這些道理是個人都明白。自己跟鄭明瑾又是一個府里頭長大的兄妹，就算平時不太親厚，也犯不著用這種昏招還害他吧。況且，用自己的貼身丫鬟來勾引兄長，自己怎么樣也脫不了干系，稍微有點腦子的人也不會做這種事。

　　難道老太太認為自己是那種無腦且心腸歹毒，不顧家族榮辱的人嗎？

　　“祖母，孫兒是男兒，又是府里頭的長子，誰敢強迫我？至于引誘，就更沒有了。白芷的事兒，是我強迫她的，她自己是不愿意的。”鄭明瑾說到。

　　這些話說的到是有些男子氣概。鄭明璃心想。

　　“瑾哥兒，你想清楚再說話。不要為了個下賤玩意兒，害了自己的名聲。”大太太厲聲提醒鄭明瑾。

　　“母親，兒子想清楚了。平日里，您總說兒子做事優柔寡斷。這回兒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您倒是反駁起來了。”

　　“母親那是提醒你。你以后是要做官的人，要是名節有虧，被外頭御史言官抓住了把柄，以后就難有官身了。”大太太厲聲說到。

　　“沒有官身就不做官，又有什么？父親官倒是做得不小，卻是沒有一天開懷的。天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還不如做個富家翁自在。”鄭明瑾說著，越發激動了起來。這些話像是在他心里憋了很久。

　　“住口”，“慎言”，大太太和老太太幾乎同一時間大喊出了聲。喊完了之后，老太太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屋里沒有外人之后，又朝五太太看了一眼。

　　五太太得令，起身來到門簾處，掀開門簾的縫隙往外頭看了一眼。見所有奴婢都乖巧地站在院子盡頭的垂花門處，才放心地朝著老太太頷了頷首。

　　不怪老太太小心，實在是錦衣衛的暗衛無孔不入。太祖時期就設立了錦衣衛組織，其中的暗衛專門用來監視百官。暗衛數量極多，防不勝防。

　　太祖時期，有一京官晚上約著同僚在家里打馬吊，打著打著發現不見了一張牌。第二天，皇帝召見這京官，問他昨晚干了什么。京官不敢隱瞞，照實說昨天約了誰誰打牌，結果不見了一張牌。太祖聽后，攤出手里的牌給京官看，問是不是這一張。京官發現正是昨晚不見的那支，頓時驚恐不已。

　　當今是靠“靖難”繼位的，得位不正，更害怕官僚私底下串通謀反。因此錦衣衛暗衛比太祖時期規模更大，涉足更廣。只要發現官僚有義憤之詞，錦衣衛馬上就上門抓人進詔獄。官員只要進了詔獄，就別想好好出來。不死也要脫層皮。聽說當今皇上把錦衣衛暗衛的指揮權給了夏言志，不知是真是假。

　　“你是成過家的人了，怎么說話還這般不知顧忌？你是想讓我們鄭家萬劫不復嗎？”老太太壓著怒火，低著聲音對鄭明瑾說到。可以看出她極其惱怒，話說完之后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鄭明瑾站在那里，不發一言。

　　五太太過來幫老太太順氣，待老太太氣穩之后，五太太說：“老太太，現在不是批評大爺的時候。白芷姑娘到底該怎么處理，您得給我們個章程啊。”

　　“我哪能有什么章程，明瑾不是說他一人做事一人當嗎？你找他要章程去。”老太太余怒未消。

　　“這，大嫂，你看這，”五太太為難地看著大太太。

　　大太太看看地上跪著的白芷，又看了看邊上站著的鄭明瑾，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不看這邊。

　　氣氛死一般地沉寂。眾人都沒有說話，整個廳堂只有老太太低頭呻茶的聲音。

　　“這事是你們大房鬧出來的，你們大房自己看著辦。我這里只有一點，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們鄭家兄長跟妹子的丫鬟有糾葛。”老太太終于放下了茶杯，看著大太太說到。

　　“母親說的，媳婦兒省得。媳婦兒原本想著，找個穩婆把白芷肚子里的孩子打下來。既保全了府里的名聲，跟親家也好交代。”大太太輕描淡寫地說著。那語氣輕的，好像打掉的不是孩子，而是蘋果，栗子之類極輕巧的東西。

　　跪在地上的白芷聽了這話，渾身一震，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可大老爺聽說了這件事，竟舍不得孩子。還說這是他第一個孫子輩的后生，不管是男是女，總是一條血脈。讓媳婦兒好好照顧白芷，把孩子生下來。我看，這事讓閨福來決定最好。這是瑾哥兒房里頭的事情，理應由她來做主。”大太太看著大奶奶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