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周太太說完話,鄭明璃從花房出來,帶著連翹往外走。聽伯府下人說,陳家小姐帶著鄭明珠她們往女廳那邊去了。鄭明璃徑直往女廳行去,步子走得很快。
“小姐您走慢點,等等奴婢。”連翹小跑著過來。鄭明璃停了步子,在原地等她。
連翹幾步跑了過來,看著鄭明璃臉色不太好,她小心翼翼地問到:“小姐,您看起來不太高興,您怎么了?”
“沒什么,走吧,你頭前帶路。”
“哦。”連翹應著。在前面小心地帶路,還時不時轉過頭來看看鄭明璃。
被園子里的北風吹著,鄭明璃心情平靜了一些。今天周太太這一番舉動,確實讓鄭明璃很不痛快。被自己敬重的人懷疑品性,這種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雖然她義正言辭地打消了周太太的疑慮,但周太太最后說的話,還是讓她很不爽快。
什么叫“跟家里兄弟要避嫌”,這不是在警告她嗎?這話甚至讓鄭明璃覺得,周太太對她的疑慮,并沒有完全消散。她與周家的親事,雖說最開始是她自己想謀劃的,但最終還是周家一心求娶她的。鄭明璃本來以為是求仁得仁的結局,沒想到還是橫生波折。這讓鄭明璃對未來的婚姻,開始有了恐懼。
鄭明璃來到女廳的內廳,今天來的所有小姐都坐在里面喝茶聊天。這大冷天的晚上,也沒有什么別的地方可去的。陳廂坐在那架烏木鎏金羅漢床上,招待著各位官家小姐。鄭明璃進去見了禮,坐在鄭明珠下首的烏木太師椅上。
“陳姐姐,你今天這身衣裳真好看。”坐在陳廂左手邊第一位的官家小姐開口道。這位是信安伯府的張小姐,十三、四歲的年紀,也到了議親的年紀,閨名好像叫做其姝。
鄭明璃抬頭往上首看,陳廂上身穿著石榴紅織錦皮襖,下身穿著象牙白底繡桃花的錦裙,身上戴著赤金鑲各種寶石的簪子,耳墜,瓔珞等各色頭面,確實襯得她整個人溢彩流光。這位陳廂小姐,人生的很是白凈。美中不足的是,長了一個大鼻子,鼻端都差不多和嘴一樣寬了。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兇相,不夠秀氣。
“還是其姝妹妹有眼光。我這身皮襖,料子可是二皇子妃賜給我母親的呢。府里幾個妹妹都看上了。母親知道我最是畏寒,才讓人裁了,給我做了衣裳。”陳廂不無炫耀地說到。說話間,鼻孔張得更大了。
又是二皇子,鄭明璃暗忖。看來這平江伯府,跟二皇子交情甚是不淺啊,應該是鐵了心要當二皇子黨了。如今,大皇子跟二皇子為了爭奪儲君之位,拉攏群臣,那叫一個如火如荼。不過,除了少數臣子已經暗中站隊之外,大部分有識之士還是不想淌這趟渾水,紛紛作壁上觀。
這平江伯府這么快就站好隊了?是不是草率了些?不過,以鄭明璃看來,這二皇子得到儲君之位的機會,要大的多。她聽說二皇子長得是一表人才,在圣上靖難的時候立了大功,很得圣上喜愛。相反,大皇子天生就有腿疾,說難聽點是個跛子。人又長得胖,聽說肚子大得需要太監抬,才能走路平穩。人也不得圣上喜愛,登頂機會渺茫啊。
“這衣服料子好,這石榴紅的顏色也好看,襯得陳姐姐你面若桃花呢。”坐在陳廂右下首,第一位子的呂小姐說到。呂小姐的父親是正二品禮部尚書呂震。
“這衣服顏色是好看,關鍵是喜氣洋洋的。今天是我祖母的好日子,我才穿了出來。”陳廂說著,眼睛掃了一眼,同樣穿著石榴紅色衣裳的鄭明珠,說到:“要是去別人家做客,我是不會穿這么艷麗衣裳的。倒顯得我喧賓奪主。”
眾人的目光隨著陳廂,紛紛朝鄭明珠看去。呂小姐看了一眼鄭明珠,之后就用手捂了嘴角,輕聲地笑了出來。笑完之后和上首的陳廂咬耳朵說著什么。其他幾位小姐也看向鄭明珠,一副看笑話的神情。只有坐在左手邊第一位的張其姝沒有笑,反倒一臉擔憂地看著鄭家的幾位小姐們。
“不知各位小姐在看什么?我這身打扮可是有什么不妥?”鄭明珠問到。她知道大家都在取笑她,她很想發怒。但她也知道,這里不是鄭府,由不得她隨著性子來。這廳里坐著的小姐,一個個家室顯赫,她們鄭家開罪不起。因此,她忍者怒火,耐著性子問。
“你這身打扮沒什么不好的。就是一點,到別人家做客的時候,旁的客人,會弄不清你是主還是客。”呂小姐覷著鄭明珠,輕飄飄地說到。說完她自己大聲笑了出來,胸口一起一伏地。其他幾位小姐,也隨著呂小姐的笑聲,聲音高高低低地笑著。
鄭明珠的臉色難看極了。
鄭明璃一直看著廳里發生的一切,沒有做聲。在她看來,鄭明珠也是應該受一番教訓了。府里老太太的話,她充耳不聞。今天在這里受了折辱,以后應該會長教訓了吧。經驗可是最好的老師。
“我家姐姐是想著尊府有喜事,才穿得這般喜慶的。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我姐姐穿這身衣裳,府里的長輩都說好呢。”曹曦替鄭明珠解釋到。
聽了曹曦的話,鄭明璃扶額。這真是豬隊友啊。
鄭明珠聽了曹曦的話,很是感動,朝她頭來感激一笑。
“呵,原是長輩授意的,怪不得這么明目張膽呢。這小門小戶的,果然是難等大雅之堂,從上到下,一點兒規矩都不懂。”坐在上首的陳廂諷刺到。
她早就看鄭家不順眼了。鄭家小姐一個個生得如花似玉的,壓了自己的風頭。鄭家大小姐,居然敢和自己穿一樣顏色的衣服。
陳廂這話說得就有些重了,把整個鄭府都批了一頓。廳里的小姐紛紛斂了笑意,不敢再恣意取笑了。除了,呂小姐。
“陳小姐這話,很是不妥。”鄭明璃說話了。嘲笑鄭明珠,她可以不做聲,畢竟鄭明珠也是應該受點蹉跎。可取笑整個鄭家,鄭明璃坐不住了。鄭家三個房頭,自己關起門來如何鬧騰是一回事。可在外面,就是同氣連枝的一家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沒道理,家人被取笑,她還能心安理得,坐視不管。
廳里眾人紛紛朝她看過來。大多是一副看好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