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興旺的錄取通知書如愿以償地來了,趙雨荷也如眾人所預料,竹籃打水一場空。
趙雨荷并不難過,因為她承認自己不是學習的料,這命得認,生活的重擔得扛。趙雨荷向往大城市,向往更美好的生活。她問學霸哥哥邵興旺:“有什么好的辦法?”
邵興旺說:“可以去南方打工,到廣州、深圳等地方,機會多,也許可以賺到錢。”其實,邵興旺也不知道怎么辦,這些話,也是聽外出打工的鄉黨們說的。
“可現在最要緊的是擺脫這門親事,我還小,不想結婚。你答應我,畢業后一定要回來娶我。我媽說了,只要我能找到一個比這個更好的,她就不勉強我。”趙雨荷說。
“好!我答應你。”為了不讓自己心愛的人失望,邵興旺爽快地答應了。
邵興旺覺得,在未來的日子里,如果荷花真的遇到了好丈夫,就會把自己這個初戀時的伙伴忘掉。
他希望荷花忘掉自己,就像線團那么干脆。
想忘掉,就能忘掉嗎?
真要那樣,這世上還有愛情嗎?還有人相信愛情嗎?邵興旺和羅芙蓉要上大學,在大學會遇到更多的少年少女,初戀時的山盟海誓終究會隨著新鮮面孔的到來而忘得一干二凈。
可趙雨荷呢?卻要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這座古老的村莊,這片寂寞的土地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對趙雨荷而言,這都不是最倒霉的,比這更倒霉的是,她必須要接受一個比自己大五歲,矮個、黑胖、沒有文化、沒有情趣的男人。
對,即將到來的這個上門女婿,在趙雨荷的眼里,僅僅是一個雄性,除此之外,一無是處。村里人都在罵,罵趙德奎真是“羞先人”呢,把這么好看的一朵鮮花,朝糞坑里扔呢。
趙德奎卻不以為然,他有他的理論和哲學:自古丑男配美女。鮮花只有插到牛糞里,才會長得旺。
他做夢都在笑。三姑娘趙雨荷一連給自己生了三個孫子。三個孫子,每個都姓趙,是趙德奎的趙。看誰還瞧不起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趙德奎也活成了個人樣了。
“羞先人呢!”趙德奎不知被誰的一句話,從夢中罵醒,拉開電燈看了看表,午夜兩點。
趙德奎拉滅電燈,躺下的瞬間,下意識朝對面房子瞅了一眼,趙雨荷房子燈還亮著。
都是心頭肉,誰不心疼自己娃娃。趙德奎也想讓趙雨荷按照心愿找對象,畢竟新社會了。
三代單傳,要在自己手里斷了香火,趙德奎覺得將來死了,到閻王爺那里報到,都沒臉見先人。
趙德奎長嘆一聲:“哎!咱羞先人呢。人家吧唧、吧唧,一生一個男娃,咱折騰一整連生三個閨女。”想到這里,趙德奎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
“啪,啪!”響聲把睡在炕頭另一端的邵彩蓮驚醒了。
“不睡覺,半夜成啥精呢?”
“睡你的覺!要不是你,我能混得這么背。”
“又犯神經了,又犯神經了。下炕去看看,老三半夜不睡覺干嘛呢?父女倆,半夜都不睡覺,要做賊去啊?”
被老婆邵彩蓮這么狠狠一懟,趙德奎自知理虧,不再吭氣,披上破爛襯衫下了炕。
趙雨荷買了一只繃子,花了一周時間,給親愛的狗子哥繡手絹。她不會繡花,一邊看,一邊學。繡了拆,拆了繡,折騰七個晚上,總算大功告成。
看著自己的杰作,趙雨荷先是笑,接著又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臉頰上骨碌碌滾落下來。
圓形手絹的“圓”,代表團圓,荷花希望有朝一日,和狗子哥有情人終成眷屬。手絹中間位置,趙雨荷繡了兩片荷葉,荷葉旁,一朵粉紅的荷花嬌艷芬芳,正開在熱烈的夏陽中。荷花,當然代表的是趙雨荷自己了。
狗子哥怎么表現呢?
趙雨荷別出心裁地在荷塘水面上,繡了只可愛的卡通“狗頭”,狗身子在水里,趙雨荷希望有朝一日狗子哥單膝下跪向她求婚。
怎么落款?
趙雨荷抬頭想了想,把村頭孩子們嘴里唱的那句:“狗子愛荷花”五個字繡在了下面。沒有印章,就按個手印吧。可這三更半夜的,在哪里找紅紅的“印泥”呢。荷花心一橫,干脆,用針刺破自己的食指,在落款處按了三個鮮紅的手印,表達的意思是:我愛你。
趙雨荷剛忙完這一切,趙德奎就在敲窗戶。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啊!哦,剛上完廁所,馬上就睡。”
趙雨荷慌慌張張把自己作品收拾好,急急忙忙拉滅了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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