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順路
黑色的S320緩緩停在步道旁邊。
莊微微從車上下來時,簽到臺已經撤了。
四季酒店的門口除了空空如也的紅毯,就是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員。
好心的門童見她一身盛裝,一路將她引到電梯門口,提醒她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到活動公用化妝室補妝。
莊微微眉頭一沉,想起小助理白洛然說過酒店今天沒有準備足夠的休息室,于是安排造型師到家里去為她服務。
原本還覺得這是個貼心的安排,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有什么貓膩。
再聯想起之前那篇字字誅心的微博,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叮”的一聲響起,電梯門開了。
她也不多想,提著裙子悠然進了電梯。
不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事么?
莊微微轉過身,注視著門在面前緩緩關閉,完美無缺地拼成一個巨大的鏡子,印出那張惹出諸多禍事的“二奶臉”,嘴角拉出一個嘲弄的弧度。
七年前的事都沒擊垮她,只敢躲在屏幕背后搞小動作算個什么。
切,小兒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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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在三樓的四季廳。
莊微微走出電梯,迎面便看到“白洛然”三個大字擠在一堆名流雅士的簽名體里,大大方方寫在簽到墻的最中間。
走廊上沒有什么人,一高一矮兩位戴著墨鏡的保安人員站在四季廳緊閉的門口。
莊微微走到門口,正要進去,被伸手攔住了。
“對不起,女士,請出示邀請函。”西裝革履的高個子保安冷著一張臉,公事公辦地把手伸到了莊微微的面前。
“不是,我說,來領獎還需要邀請函?”第一次遭受此等待遇的莊微微無語,掃了保安一眼。
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配上明艷的二奶臉,讓他松懈了一剎那。
攔路的手剛剛向下垂了幾公分,另一邊的矮個子立刻說道:“這是主辦方特別強調的。”
“行吧,我理解你們,這也是工作。”
莊微微從包里摸出手機,打開郵箱,在一眾郵件中翻出《年度京城十大律師入選通知》,打開,遞到保安面前,“這個可以么?”
“這……”高個子保安看了看郵件中鮮紅的電子章,準備為莊微微開門,卻又被矮個子那一位攔住了。
“必須要邀請函,這是活動開始前,主辦方再三強調的。”他說道。
莊微微見狀,把手機放回了包里,微笑道,“這是鐵了心不讓我進去啊,看來這個年度十大律師是不讓我當了。”
“對不起,我們也是工作。”
面對如此的大美人,高個子保安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活動開始之前律協的肖主任出來再三跟他們強調不能讓沒有邀請函的人進去,不然要跟酒店投訴他們,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沒關系,謝謝你們。”
莊微微笑了笑,淡淡地點點頭,仿佛不是與頒獎儀式失之交臂,只是出門隨便買個東西,商家說今天賣完了,明天再來。
“不就是邀請函嘛?我這里有很多。”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陌生的是嗓音,少年的音色消失了,染上了一點點沙啞,變成好聽的煙嗓。
熟悉的是語調,還是那么自信,那么玩世不恭。
“時銘?”
莊微微轉過身,一張俊美的臉引入眼簾。
不,她晃了晃神,光用俊美形容不恰當。
來人一身灰色的定制西裝,意大利出產的面料和英國工匠的手工相映成趣。
焦糖色的牛津鞋隨著他的步伐走在地板的大理石上,像是君王邁向王座,發出有質感的敲擊聲。
不過……
當年雞窩一樣的頭發,如今倒是打理得锃光瓦亮。眼鏡也摘掉了,露出那雙好看的鳳眼,斜斜向上,勾魂攝魄。
所謂龍章鳳姿,不過如此。
“好久不見。”男人沙啞的嗓音帶著一點點不舍的意味,幽幽地飄過來。
他用手指夾了一個壓紋信封,遞到莊微微面前,上面印著“京城年度十大律師頒獎典禮VIP邀請函”。
“呵,時小銘,男大十八變啊。”她笑得很燦爛。
“咳咳。”男人沒料到莊微微是這反應,低聲了咳了兩下,這是個和多年以前一樣的信號,暗示留點面子。
每次在外面玩野了,他們就會拖上性格沉靜又討父母喜歡的她,在父母面前撒謊,然后咳嗽兩聲作為暗示。
莊微微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巧地拿過邀請函,又把一張名片塞回時銘手中。
名片上淡著淡淡的鳶尾花的氣息,清新,芬芳,卻并不甜膩。
上面印著:莊微微,博士,執業律師,京城肖何梁田律師事務所,京大法學院研究員,碩士研究生導師……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這頭銜多得和以前一樣,讓人腦仁疼。
“我是莊微微,請多指教。”曾經著名的冷美人俏皮地眨了眨眼。
時銘很驚喜,“莊微微……真的是你。”
“是我啊,我回來了。誒,麻煩讓讓。”
她大喇喇地把信封撕開,拿出里面的邀請函,又從包里摸出一支筆,在空白的姓名處填上“莊微微”三個字,遞給高個子保安,“我有邀請函了,我可以進去了吧?”
時銘:“……”
一點都不關心我的嗎?
高個子保安拿到邀請函看了看,又遞給矮個子保安。
后者摸了摸上面的鋼印,點了點頭。
莊微微見狀,才又轉過頭來,問道:“真是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你怎么有這個東西的?我記得你以前不是一直對這些活動嗤之以鼻嗎?”
時銘:“他們請我來當頒獎嘉賓,給了我一疊邀請函讓我隨便請人……”
只是我開始沒答應,后來看到一則微博,發現今年的十大律師里面好像有你,才屁顛屁顛從飛回來……
他嘴唇動了動,把后半句噎了回去。
莊微微點點頭,“哦,這樣。對了,這不是京城律協辦的活動嗎?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是說要當科學家,怎么科學家也要參加這種活動的嗎?”
原來她還記得以前的事啊,時銘覺得自己快要喜極而泣了。
他把名片珍之重之地放進西服內側的口袋里,嚴肅地說道:“我住旁邊,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