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深淵之神
身上這位“克總”似乎有些暴怒,祁愿竟然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祂的情緒。
而對面那個巨大的頭顱在看到“克總”的第一眼,充滿惡意的笑容瞬間消散,它想要縮回畫里,可是它的行動卻變得異常緩慢,就像是慢鏡頭一樣,一幀一幀地播放。
時間變慢了?
祁愿的眉心一跳,在時間變慢的那一剎那,強大到無法抗拒的意志壓了下來,祁愿感覺全身的器官都被緊緊積著,腦子有一瞬間變成空白,但僅僅是幾秒的過程,當視野再次變得清晰時,他才發現,廣場中央已經沒有那幅巨畫和它那可怕的頭,地上只有一灘血沫。
祁愿眼中滿是疑惑和震驚,他抬起頭,視線移到“克總”身上,他看到祂的下巴在動,好像是在嚼什么東西,臉上的觸須也隨之抖動。
祁愿:“……”他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注意到他的目光,“克總”剛好垂眼看向他,漸漸地,祂臉上的觸須像潮水般慢慢褪下,露出了正常的皮膚,那雙翻白的眼睛也多出了黃綠色的瞳仁,祁愿就這么張著嘴,看著“克總”變成了一個少年。
沒錯,少年。
少年盯著他,露出被嚴重冒犯的神情。
“尓輩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吾的神廟里召喚一個連垃圾都算不上的東西,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嗎?”說著,祂身后的觸手將祁愿提了起來,將他四肢牢牢的握住,頗有種要把他五馬分尸的沖動。
“呃……克總,有話好好說……”
祁愿剛說完,就聽到左臂的骨頭喀嚓了一聲。
“……”
他錯了,他不該因為對方突然變成人類形態,就覺得對方是可以正常溝通的。
“別給吾亂取名字,吾名為深淵之神——弗洛伊。”少年眼神冷漠淡定,神態安然從容,渾身散發著上位者壓倒性的氣勢。
祁愿頂著他的目光,大氣都不敢喘,他忍著左臂上的劇痛,開口道:“那個偉大的弗洛伊大人,那玩意兒真的不是我召喚出來,您硬要追究的話,您看,那一地的尸體足夠滿足您了吧。”
喀嚓——他的右腿不見了。
肉體被劇烈地撕開,祁愿已經痛得講不出話來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敢用這種語氣在跟一個神明級別的上位者這樣說話,但潛意識竟然驅使著他去進攻眼前的神明,即使他們的階級差太多。
“一團爛肉也敢跟吾這樣說話?”弗洛伊突然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祂以絕對威脅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道,“有意思。”
觸手將祁愿提到祂面前,兩人的臉離得很近,祁愿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吾會留你一命,在你把自己從一塊爛肉變得入味之前,吾會一直看著你。”
祂惡狠狠地說完這句威脅后,毫無預兆地,忽地收斂起所有的狂暴,向祁愿伸出一只手。
一個響指在祁愿耳邊回響,祁愿眼中的光瞬間消失,他像是失去全部能量,像死人一樣陷入昏迷,但時間持續得非常短暫,大概一分鐘后,祁愿猛地驚醒,頭一個想法是:“還活著?!”
自稱深淵之神的少年已經不見,現在他出現的地點從地下廣場轉移到了梅里謝的一個堆放著垃圾的角落里,他能看到外面異常喧鬧的街道,但也只能看到一角。
無法呼吸,好想趕緊死去,祁愿的內心如此呢喃著。
雖然那位深淵之神說過會留他一命,但對方完全不知道就算被傳送回來,失去一只手一只腿,也是會死去的,怪不得是個少年模樣,完全沒有常識。
祁愿在全身都在痛,左臂和右腿不翼而飛的情況下,還能吐槽也是很牛逼了。
他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勉強移動了一下就又落到冰涼的地面上。
不過一般人如果急性失血到30%以上應該是會死掉吧?
那他應該還有機會。
想到這,祁愿便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企圖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結果半個小時過去了,剩余的手腳已經僵硬到麻木,只有疼痛和垃圾的臭味還在隨時提醒他還活著的這一事實,祁愿郁悶地睜開眼睛,好麻煩,如果有誰能路過一下,順便滿足他的愿望能給他補一刀就好了。
下一秒,他的愿望就實現了。
一個穿著光明會衣服的男人似乎想進來尿尿,一開始他并沒有看見躺尸的祁愿,他剛拉開褲子,腳踝就突然被一只手緊緊抓住,嚇得他差點尿自己身上了。
男人轉過身一看,眼睛一亮,表情變得興奮起來:“這不是被教皇通緝的人嗎?”
祁愿有著這個大陸沒有見過的長相,不論走到哪里,都非常得好認,男人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什么人,就拔出佩劍,瞄準祁愿的心臟。
雖然不知道被通緝的男人失去了一只手一只腳為什么還能活著,但只要殺了對方,提著祁愿的人頭去見教皇的話,他很有可能就會被批準進入尼爾波塔亞,到那時他便能從脫離平民,成為神選之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男人一劍下去,正對著心臟,徹底斃命。
他開始沾沾自喜,但還沒等他砍下祁愿的頭去邀功,祁愿的尸體很快在他眼前化作了齏粉,連點渣渣都沒留下。
這可把男人被嚇得瞪大眼睛,但一想到到手的榮華富貴一下子破滅,他又恨恨地踢了一腳墻。
他的背后,一團黑影從地面默默拔起,黑色的未知物質伸出極細的纖維,很快凝聚成一團人形。
男人感覺到背后不對勁,一回頭就看到了這幕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心理陰影。
混雜在黑影中的紅色眼睛,空氣中散布著的聲潮,如果仔細聽,會聽到一個帶著瘋狂渴求的聲音在輕輕地說著什么。
如果用人類的言語描述就是:“殺吧,殺光他們,我就讓你解脫。”
那天,梅里謝的居民不會忘記一個突然從小巷子里沖出來的發狂的男人,他穿著令人厭惡的光明會服飾,但臉上寫滿了無人能懂的恐懼。
最后他跑到一個屠夫的攤子面前,搶了刀,在自己脖子上扎了數十個洞,臨死前還不停地大喊著: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