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你看那個書生好像是個瞎子。”
陳清微微皺了皺眉頭,倒是沒有過多糾纏女孩沒什么禮貌的一句“瞎子”。他其實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此處窮鄉(xiāng)僻野,民風淳樸,忽然出現(xiàn)一個盲目的讀書人,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周圍的人們似乎都對其十分尊敬。
他端起陶碗喝了一口茶,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個眼睛上蒙著黑布條的儒雅年輕人。
“這位俠士,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我,不知所謂何事?”盲書生轉過頭來微笑著問。
陳清抱拳,“鄙人初到此地,見閣下裝束有些奇特,不免多看了幾眼。多有得罪,還望閣下不要介意。”就這么一問,足以看出很多東西,比如,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江湖中人?
盲書生自嘲一笑,“沒有什么奇特的,不過是被刺瞎的一介腐儒罷了,現(xiàn)在在村里當個教書匠。瞎之前學過一些修行之術,雖無境界,但感知環(huán)境還是勉強可以的。”
他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茶碗,“鄙人陳白,不知先生名諱?”劍氣隨風而起,輕輕吹拂過那人的長衫。
“師曠。”盲書生淡淡地說,并無異常動作,似是沒有感覺到風中所夾帶的劍氣。
“那便不打擾先生品茗了,陳某告辭。”陳清起身,準備離去。
鄧羞月有些不解,扯了扯他的袖子,見他沒反應,便也起身跟上。
“為什么要走啊?”
他輕聲道:“這個人,很可能與臨湖樂府被滅有很大的關系。”說完這一句,他便閉口不言,不再透露任何事情。
他剛剛在以劍氣試探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此人絕對不像他自己所說沒有境界。那道劍氣,被一根看不見的琴弦直接截斷,并且,隱隱有琴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若非師曠對他并無太多敵意,這一手就會把他逼得非常狼狽。
臨湖樂府是臨湖州的仙家宗門,以其獨特的琴師修士聞名。琴仙一手斷仙音近乎無敵。然而,就在數(shù)年之前的某一個夜晚,臨湖樂府的人幾乎死絕,即使剩下幾個好運活著的,也是直接逃離了臨湖州,隱入江湖,連音技都不敢再使用。
那么,師曠這個敢繼續(xù)呆在臨湖州并且毫不掩飾自身能使用音技的“腐儒”,便很值得推敲了。
兩人隨后在鎮(zhèn)子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琴師的音技其實相對于劍仙的劍氣更為不講理,因為音技的穿透能力要強于劍氣,大多數(shù)修士防御手段都對其無效。”陳清一邊跟女孩解釋,一邊回憶剛剛接觸的那一道琴音,嘗試著用劍氣振動來模仿出音技來。
“嗯,不行呢,世間修士各有手段,想要輕易模仿實在太過可笑了。”他輕笑著散去了掌中的劍氣,“不過也不用沮喪,劍仙手段硬比較起來還是強于琴師的。”
鄧羞月手上捏出一個法訣,凝聚出了一道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劍氣,“哦,成功了!”
陳清瞬間激發(fā)劍陣隔絕天地,同時伸手一指,將那一道劍氣穩(wěn)定下來。
“不錯,比我想的要快不少。”他微笑道,“那么可以開始教你劍術了。”
“劍術?那不是那些武人才要練的東西嗎,有劍氣還要劍術干什么?”女孩不解。
陳清啞然失笑,這丫頭還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凡她修行過練氣練體什么的路子都要好解釋得多,可惜她之前修行的是陣法和符道......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嘗試著解釋:“實際上劍氣并不是劍修的直接用于攻擊的,劍氣相當于劍修的另一種血液,和練氣士的真氣是相似的東西。”
“直接用于攻擊,當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代表著極大的浪費,別說你現(xiàn)在剛開始修行,一天都凝聚不出幾道劍氣來,就算是劍仙體內(nèi)的劍氣都是十分有限的,直接用劍氣砸人,殺力也不夠。”
“可是我看你那天在城外出劍,不就是直接用劍氣砍人的嗎?”
“不不不,那是經(jīng)過劍術強化過的劍氣,又稱劍罡,劍術對于劍氣的強化包括但不僅限于放大、加速、磨礪、壓縮。”他嘴角微微上揚,“那是我自創(chuàng)的劍術,氣渡長河。怎么樣,想學嗎?”
“怎么說呢?名字起得不太行。”鄧羞月撇了撇嘴,“不過呢,看起來不錯。”
“別想了,這種擁有持續(xù)性極強殺力的劍術,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是學不了的。至少要等你能在體外直接將靈氣轉換為劍氣的時候才行。”他毫不留情的打消了她的幻想。
他輕輕一捻指,那道劍氣瞬間收縮,凝聚為一條晶瑩絲線。
“懸絲。”他一彈指,劍氣絲線瞬間消失,再現(xiàn)時已經(jīng)是在身前一丈,連帶著還有被斬下的一塊桌角,切面光滑如鏡。“就殺力而言,不客氣的講,一般。這不是以劍仙的眼光來看,而是站在尋常劍修的角度上。懸絲這門劍術的創(chuàng)造者其實并不算劍修,那一位是一名宮廷太醫(yī),他發(fā)明了懸絲切脈的法門,經(jīng)后世數(shù)位劍仙修改后成了一門極為強大的劍術。”
“你剛剛不是說一般嗎。”
“殺力是一般,但這劍術強在靈活多變,可以根據(jù)戰(zhàn)場環(huán)境和本身劍訣特性演化出無數(shù)種攻擊方式,并且,這門劍術對于劍氣的消耗非常少。”他伸出手指在面前一點。空氣中瞬間出現(xiàn)了一張生硬的“蛛網(wǎng)”,仿佛是一面琉璃屏在他面前碎裂。“由懸絲組成,可防御,可進攻,但凡想要與我對敵之人,都需要好好考量是否能抵擋這隱藏于空氣之中的懸絲。”
他忽然神色一變,陰神出竅,“我要出去一趟,你不要出這間房,我們被人監(jiān)視了。”
陰神一身黑色道袍,手中握著一柄木劍,神色木訥,似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道士,但偏偏散發(fā)著一種有些危險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