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哪里是擺脫我求人,這簡直就是要我小命!”
司竹搖著頭,嘴角有幾分苦笑,
“我也只能試試!江夏可愿幫我?”
曲江夏被司竹的舉動驚到,站立原地,一動不動。
曲江夏在來之前,便問過裴允之,如果司竹不答應怎么辦,可裴允之卻告訴她,
“在這件事上,司竹只會答應!斷不會拒絕!”
曲江夏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司竹應該拒絕的,查巫女的事情,若是敗露,他和阿冀,必死無疑。
她上前拉住司竹,問道:“你為什么不拒絕?”
司竹轉身拉住了曲江夏的手,曲江夏一驚忙的收回,看向司竹的眼神也有些迷離。
司竹覺得有些唐突,也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我沒理由不答應,若是你們把阿冀說出去,那可怎么辦?”
“不會的!”
曲江夏一聽司竹這么說,心里竟有些惱火,
“我不會,他們也不會!”
司竹轉身朝著石堡大殿走去,不再回應曲江夏。
曲江夏見他不語,也只好跟上去,平了剛剛的怒火,她也有些理解司竹,然不知,司竹那話僅僅是在同她開玩笑。
他道:“司竹,你若是覺得為難,大可拒絕,我雖不懂朝政,但是這……應該是你百離機密……”
司竹回頭看了曲江夏一下,笑著搖頭,他有些無奈的道:“傻姑娘,這哪里算是什么機密!你呀,是被他們幾個戲耍了!我……哎……走吧,走吧!”
曲江夏聽著司竹的話,忽的眼睛瞪的極大,心里怒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著,怪不得他們聽完裴允之說的這話都一溜煙的跑了。
“好了,東西繁雜,江夏來幫我,可好?”
裴允之幾人躲在石屋里面,從窗戶口和門縫里看著司竹和曲江夏一前一后的去了前面,幾人才敢出聲。
裴允之偷瞄瞄的看了一眼滿臉不悅的拓跋展,嘴角的偷笑是差點沒忍住。
其實,裴允之并不是想去找什么赫奕,空歡的底細,他只是想支開曲江夏罷了。
若是能得到他們的底細,自然是好,得不到也礙不著他們什么事。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情,危險萬分,曲江夏若是跟在身邊,定會繼續用她那鞭子,而那鞭子,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者著曲江夏的生命。
“拓跋兄,對不住了!”
拓跋展的目光一直盯著曲江夏離開的地方,他也明白裴允之的意思,所以那日并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早早離去。
曲江夏和這一切都沒有關系,何必要為他們而如此,危險之路,他不走也好。
“這樣,對她是最好的!”
裴允之點頭,“其實,若是曲姑娘真的能找到,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一件!”
“接下來怎么辦?”
裴允之陷入了沉思,他抬頭看向應如意,與她那清澈的雙眼對上,心不由的揪了一下。
“阿之,怎么?”
“若是你回到巫女身邊,你可有把握不被她發現?”
這話一處,應如意到沒什么,可韓世修和拓跋展卻急了,二人異口同聲道,
“不可!”
“不可以!”
裴允之忙的道:“別急,我只是問問。”
應如意坐在石椅上,小嘴一撇,道:“當然有,再怎么說,我也同她生活了七年!”
“七年?阿應,你都離開百離千年了!”韓世修撇嘴道:“誰知道那老妖婆千年來都做什么了!我不同意,允之,想個別的辦法,阿應好不容易才回來。”
拓跋展一方面是比較擔心應如意的安全,但另一方面是,裴允之說應如意曾經和他擁有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道:“是啊,阿應姑娘好不容易回來!萬一再發生什么意外……”
裴允之也確實想過這個問題,他也不想阿應去冒險,但是如果阿應不去,他們這個計劃的難度就大大增加。
“其實,我沒有什么大礙。說到底,我也是經歷過一次的,就不怕這些了。”
裴允之聞言眉眼微皺,問道:“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應如意點頭,道:“昨天我也聽了不是,大體猜出來阿之的意思了。”
“說來聽聽。”
裴允之只說了這四個字,韓世修聞言斜眼撇去,臉上多了幾分不解,卻也沒有多言。
“那我說錯了,阿之不要笑我!”
裴允之點頭。
“你是想毀了這個幻境,對吧!”
應如意此言一出,沒有引起拓跋展和韓世修的注意,裴允之早就同他們說過,幻境不破,他們是出不去的。
倒是裴允之繞有興趣的抬了頭。
離開赫奕的那日,裴允之這么說時,他們還不信。
裴允之道:“幻境不破,我們是離不開的。”
拓跋展不解:“赫奕那里便是幻境出口!”
裴允之看向韓世修問道:“世修可看出來了?”
韓世修點頭,這么明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拓跋兄,世修不懂巫術,卻也能輕易看出幻境破綻!你說這是為什么?”
拓跋展當時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出口這么明顯,怎么看不出!”
可這話一出,他就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想來想去,巫女將出口放的這么明顯,只有兩個原因。第一,她愿意放誤入百離幻境的人離開!”
拓跋展搖搖頭,說:“不可能,這幾日,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這百離幻境,就是等著你和阿應的,怎么可能放你們離開!”
“也許吧。第二原因就是,她堅信,這世上無人能離開百離幻境!”
韓世修忽的頓住,他道:“你是說,我們幾人,打不過赫奕?”
裴允之笑著看向他,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沒錯,世修當真聰明!一點就通!”
韓世修給了裴允之一個大白眼,轉頭不再看他,說道:“不太可能吧!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既然覺得不可能,那你怎么越說越沒了底氣?”
裴允之見他們二人不說話,才補充道:
“我們先是被困在了赫奕的迷陣里,不說我們,尤川的巫術絕不弱,她都沒走出去。再者,一手巫術,一手黑槍,讓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韓世修問道:“什么故人?”
“傳聞,天鬼原是人間至圣,他有一個極好辨認的標志——一手黑槍,一手巫術!他不過弱冠之年,便被眾生奉為神明!但是后來卻不知因為何得罪天神,被貶入無盡地獄,化為九淵!”
“總聽你說九淵!那是什么?我只知黃泉之路,彼岸往生!九淵是什么?”
裴允之停下前進的腳步,眼神恍惚,夕陽打在他身上,讓他想起了第一次入九淵……
他過黃泉之道,人人皆有使者相引,唯獨他,在黃泉飄零不定,他不知自己改何去何從。
他坐在奈何橋邊,等待著!
他亦是希望有人來指引他,他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只看著眼前魂過魂去。
有一日,他正望著茫茫黃泉之路,嘆息之間,他看見了奈何橋邊掌勺的阿婆指著他身后的一個方向。
回頭看去,一篇漆黑,彼岸花開滿地,他走近看去,竟然隱隱約約有一條路。
他轉身向那阿婆躬身行禮,然后踏上了那條路。
彼岸花永不凋零,裴允之在花中看見了地上刻著的兩個大字。
【九淵】
裴允之不知九淵為何地,也不知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只不想在這里獨自飄零。
深入九淵,彼岸花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篇漆黑,還有一人的哭泣聲。
裴允之聽的清晰——是個男人的哭聲,那聲音似是撕心裂肺,聽了這聲音,他竟也覺得感同身受。
那聲音讓他聽了痛苦不堪,生前所受之苦,化作冤屈,在他的腦海里回蕩……
逼著他向前狂奔,生不如死。
裴允之狂叫,呼喊,嘶吼……
“我沒錯………是天下人負我………世人負我,為何我不能負世人?…………啊……”
叫喊著,哭著,淚水從未停止,直到他倒下。
“我沒錯……沒錯……”
然而無盡的深淵里,只有他一個人,和那永無止境的哭聲。
裴允之深信,他沒錯,錯的是天下人!身為人臣,他不過是盡國事而已。
敢問世間之人,誰不為己!
他立于黃泉之上,一躍而下,生死無話。
“九淵在黃泉之下,無盡!”
裴允之只對拓跋展和韓世修說了這一句話,九淵是他們永遠不會觸碰的地方,無需知道。
奈何誰知,他那一躍,痛苦才真正的來臨。
千萬年來,與天鬼交易之人皆因怨念不得化解而困于此地,他們漸漸的與涯壁融為一體,也可以說,這涯就是他們堆積而成。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將掉落之人緊緊抱住,將自己的恐懼,怨念,仇恨傳遞,直到掉落之人無法下墜,與涯融為一體。
裴允之第一次掉落的時候,被他們折磨的意志消沉,幾乎難在下墜。
都說落涯簡單,裴允之卻經過了千難萬難。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逃了出來的,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轉生,不停的轉世,否則也會和涯融為一體。
涯低依舊是一片黑暗,沒有哭聲,沒有吵鬧聲,靜的可怕!他必須一直往前走,一刻也不能停下!
他似乎記得這是有人告訴他的,但他記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