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薛一直盼著父親的出現，當她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就趕緊去開門，果然是她的父親，只見他手里提著一個相機包，慕薛的眼前一亮。

　　喜歡攝影的慕薛對相機以及有關相機的一切都很敏感，父親手中的相機包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眼睛似乎瞪得很圓，但只一瞬間就恢復了平靜，但還是讓父親發現了她的驚喜。

　　“生日快樂！”吳琛把相機包遞給女兒，“顏色可以調換的。”

　　家里來了一些吳琛不認識的慕薛的同學和好友，都是年輕人。慕薛的母親和爺爺奶奶都在廚房忙著做飯，吳小琛被眾人圍著逗樂，他似乎很配合，也很放松，有人給他指令，他立刻去做，引起眾人的哄笑。

　　家里有一個幼小的孩子就被大家當玩具了，吳琛想。他有點心疼兒子，他這么小，就知道討好別人，為了逗樂，他一個人在扮演多個角色。他走過去，想抱起他就走，可眾人正逗得開心，他又不能掃大家的興，于是忍耐著看了幾分鐘。

　　“小琛，你有爸爸嗎？”人群中，一個年輕人突然問，他似乎是有意的。

　　“沒有，你可以當我的爸爸嗎？”小琛睜大眼睛，天真地說。

　　“我還在上學，不可以做你的爸爸，那你有媽媽嗎？”那人又問。

　　“我不知道。也許慕薛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也許慕薛可以做我的媽媽。”小琛說著，看了周圍一眼，仿佛擔心慕薛會聽到他說的話而會責怪他。

　　“你胡說，你有媽媽，我不是你的媽媽，我才不要做你的媽媽呢，我的媽媽也不是你的媽媽，我的爺爺奶奶可以是你的爺爺奶奶，我們有共同的爺爺奶奶，但沒有共同的媽媽。”慕薛在小琛面前似乎也變成了一個幼小孩子的思維了。

　　“那我和你有共同的爸爸嗎？”小琛的問題越來越深刻了。

　　“本來是有的，可我現在都沒有爸爸了呀。”慕薛似乎很委屈地說，“他不回家，我們就等于沒有爸爸。”

　　“他今天會來嗎？”

　　“他已經來了，只是，他不會承認我們的，你還得靠我媽養活你。”

　　“我也想上大學。”

　　“你小學還沒上呢。哈哈哈……”慕薛笑，眾人也笑，而吳琛聽了心里在哭，他知道，他的這個兒子也想盡快逃離這個家。

　　生日宴很快就開始了。飯菜很豐盛。慕薛坐在中間，母親忙著為她戴生日的帽子，爺爺奶奶和她的好友忙著為她點蠟燭。

　　只有吳琛不知道做什么，也沒有人和他打招呼，他感覺自己在這個家是多余的，其他來賓仿佛都不認識他，很少有人和他寒暄。

　　他正覺得奇怪，小琛卻不聲不響地走到他的懷里，坐在他的腿上，指著桌子上的一道菜說道：“我想吃這個。”

　　爺爺奶奶還有媽媽都在忙著為慕薛過生日，都忘記了小琛，他一個人圍著飯桌走了一圈又一圈，終于走餓了，他不是故意選擇吳琛為他夾菜的。

　　吳琛連忙用筷子去為小琛夾菜，卻被父親擋了回去。

　　“慕薛還沒動筷子，你著什么急？”

　　吳琛尷尬地縮回筷子。

　　“等姐姐吃了你才可以吃。”吳琛對小琛說。

　　“我餓了。嗚嗚……”小琛在吳琛懷里撒嬌，小聲哭著。

　　“你怎么這么不乖，為了吃還哭鼻子。”吳琛責怪道。

　　“姐姐都過生日了，我什么時候也過生日？”只有三歲的小琛，思想復雜地令人咋舌。吳琛更是驚呆。

　　“你個小人精，你過什么生日，誰給你過生日？”一個陌生人說，她看來和慕薛年齡相仿，一定是慕薛的同學或朋友，吳琛想。

　　“是啊，誰知道小琛的生日是哪一天？”奶奶突然問眾人，眾人面面相覷。一陣沉默，之后大家很快把目光落在吳琛臉上。

　　“干嘛都看我？我也不知道。”吳琛被大家看得一副很囧的樣子。

　　“你不是他的父親嗎？你應該記住他的生日。難道不是嗎？”眾人中又一張陌生的臉孔，仿佛今天都來幫慕薛找茬的。

　　“是啊，你難道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就可以隨隨便便忘記的嗎？某天某時某刻，你和一個隱秘的人，做了那件事……”眾人中再一個陌生的臉孔說，毫不避諱。

　　大家都在為慕薛打抱不平。

　　“原來你過生日是假，找人來羞辱我是真。”吳琛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放下小琛，“今天根本不是你的生日。”

　　吳琛突然想起了女兒的生日是個夏天，可現在外面飛雪彌漫，風冷得讓人發抖。

　　“我就是要提前半年過生日，我要一年過兩次生日，就是為了多見你一次，難道不可以嗎？”

　　“一年過兩次生日，就是為了讓我回家？你的這個想法不免太幼稚了。”

　　“幼稚？難道你不幼稚嗎？還有小琛，他才是真正的幼稚，可他現在什么都不懂，等他懂了，他比我更幼稚。”

　　慕薛看著父親，口氣強硬，接著說“我也不想長大，那樣你就不會離開家，離開媽媽，我想永遠長不大。”

　　“這孩子，過了這個生日，你就是大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快許愿，大家都等著吃蛋糕呢。”薛白站起身，阻擋女兒再說下去。

　　“是啊，快吹蠟燭吧。”慕薛的一個同學說。

　　另一個同學拿起刀，遞給慕薛。蛋糕是同學們湊錢給她定制的，蛋糕不大，慕薛小心翼翼地切著，切成小塊，遞到大家的盤子里。

　　小琛喜歡吃肉，他拒絕吃蛋糕。吳琛一直給他夾肉。

　　吳琛只顧喂小琛吃飯，自己一口沒吃。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這是一種失去自由的生活，就連吃飯的自由都沒有，他不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小琛是怎么吃飯的。

　　小琛吃飽后掙脫了吳琛的懷抱，下地玩耍去了。

　　吳琛看到眼前桌子上的杯盤狼藉，心里很不舒服。

　　他一口飯沒吃，看著面前的一塊蛋糕發愣。

　　這塊蛋糕已經被小琛撒下了口水。

　　沒有人去注意吳琛吃沒吃飯，大家的情緒都被生日的氣氛所點燃，歡樂如潮水般升起又退去。

　　“這就是凡人的生活。”吳琛想，他觀察著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仿佛都是假的。

　　慕薛沒有再去注意父親，她只顧享受著大家給她的祝福。她也沒有注意到父親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家，而小琛一直自顧自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