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猷檢看看著他們嫻熟地操練儀器,按今天的三點設想做實驗,以往也如此。可他們記得再好,設想再好,實驗永遠失敗。朱猷檢對于每次的結果已習以為常,同樣習以為常的還有每次的考試成績,前幾名的總是那幾個,只有順序在變,不好的,也始終是那幾個,包括他自己。
趙存知看見孔己人他們幾個站在一堆,將手中清洗后的燒杯立在架上,回到他與金正智等人群中,“他們又是在違規操作,不按實驗走,浪費試劑。”
金正智本看著燒杯,聽到趙存知的話后,看了看孔己人等人,有說有笑,絲毫不注意燒杯內的反應,仿佛把實驗室當成了放松的地方。金正智走過去,“你們把這里當什么了,不看著燒杯,仔細研究,一個個有說有笑,成什么樣子?”
孔己人看著金正智少有的嚴厲,面上竄紅,低頭看著燒杯,其他人也默默低頭,看著燒杯。金正智臉上掛著一絲淺笑,滿意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可不多久,綿綿細語又在孔己人等處出現。康祿遙未等金正智反應,急走過去,“你們幾個學不會安靜嗎!”他拿出戒律尺,對著他們幾人一掃,并一按,幾人瞬時痛倒在地。“你們這群人,真怪,每每不長記性,害怕疼痛,卻又偏犯。實驗后,進禁閉室吧。”
旁邊的女生甚是滿意,小聲咕噥:“早該進禁閉了,一直在旁邊說個不停,吵死了。”
康祿遙看著女生臉上的愜意,心中自是滿意,回到原地。
孔己人爬起來,默無一聲,與其他人看著燒杯。簡直是煎熬,熬到實驗結束,他與其他人進入禁閉室。那禮說:“這些人,成績不好,實驗也不好,根本不專心,學習就是在浪費資源,還不如不學習,一直在禁閉室。真想不通,圣母大人,是如何讓他們的父母把他們送進來的?”那禮嘴上說著這話,眼卻瞅著馬蔚明,馬蔚明也瞅了她一眼,說:“圣母大人是不會錯的,不是嗎?”馬蔚明說完,本想向著那禮揉揉肚子,以示失子之痛,但想了想,還是作罷,回頭洗著燒杯。那禮看著馬蔚明不自然的動作,結合她的話,心中猜到了,也不多說什么,免得傷悲。但她仍是將心中的疑問吐了出來,憋著難受。“圣母大人,選的應該都是優秀的,怎么會有他們那么差的?”
包恪紫放好燒杯,接口道:“連成績頂尖的朱琳逸都沒有抱怨呢,你抱怨什么?”那禮不期剛剛的話又沖了包恪紫,話已出口,不便收回,說道:“我可沒抱怨什么。理應都該成績好才對,只怪他們墮落,成績差距那么大。”沒想到這句更激怒了包恪紫,“墮落,我們都在船上,有圣母大人、有班干部監督著,怎么會墮落。別總以為自己很優秀,要是誰能破解Die,那才叫優秀。”話完,包恪紫看了看那禮,揉了揉肚子,補充說道:“這才叫名符其實的‘墮落’。”
那禮心中一痛,隨著幾個女生走開。趙存芷本想陪著那禮一起走出去,那禮卻丟開了她。
“生活委員,你瞧,人都大了,能各自照顧自己了。”包恪紫道。
“你胡說。”趙存芷嘴上輕輕說著,心卻冷然一顫。“你們是需要生活委員的,不然誰安排秩序你們誰先洗漱,休息室讓大家安靜,讓你們輪流飲食,給你們衛生巾,甚至安慰有些考得不好的,還有剛剛那幾個經常去上面植物區的。”趙存芷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職責說了出來,不希望得到否認與挑釁。
“可沒有你,我們一樣能呀!”包恪紫干脆的否認道,擲地有聲。
趙存芷更是緊張,看著周圍,早已無幾個女生、男生留下,她倍感無助。“圣母大人既然選了我做生活委員,不管你們長多大,我都負責你們生活上的事宜,這是改不了的,你想違圣母大人的意?”趙存芷將她的無助反而以質問方式對包恪紫,但這在包恪紫看來,不覺一笑,“我可還沒說什么,有的人卻急了。我又沒向圣母大人提議說取消生活委員。”
“包恪紫,你想怎樣,我可沒得罪你。”趙存芷后頸出汗,害怕擔憂的一天遲早會來到。
“就事論事而已,多余的職位,虛留著干嗎?”包恪紫無視一笑,轉而看了眼還留下的朱猷檢與馬蔚明,再重復了一遍,“你倆說,是嗎,多余的職位,虛留著干嗎?”
朱猷檢不想卷入其中,看了看馬蔚明,從她的眼神中發現她與他自己想的一樣,然后只是看了看包恪紫,無任何表情。
趙存芷得到片刻清醒,不想讓緊張侵襲,她不顧包恪紫,往外走去。包恪紫看她離去后,又見朱猷檢與馬蔚明仍在此,便自言自語道:“別瞧這些班干部,有多好,若只看成績,也沒多好。”朱猷檢與馬蔚明顯然知道包恪紫是將這話落到他們的耳旁,但他們也只是隨耳一聽。
包恪紫終究是沉不住氣的,休息前與趙存芷鬧開了,鬧到了斯莉媧處,其他人也來到聆訓處,看著圣母大人的審判。
“大家都已經長大,還留著生活委員的職務有何用,讓她和我們正常人一樣。”包恪紫的一句話,想帶動眾人反抗,眾人緘默,臉上卻報以贊許的笑容。如此,包恪紫更加自信。
朱猷檢在這人群中,感受到了一種無聲的鬧動,他和馬蔚明站在人群后面,輕聲說:“看吧,他們都想當班干部。”馬蔚明未回答,只點了點頭。
朱猷檢往前走幾步,搭下金正意的肩,金正意回頭看是他,臉上的笑容也從未消失。朱猷檢明白他的笑意,說:“金醫生,還是學醫好啊,一生病就找你,別人替代不了,我看就你是最舒心的。”
金正意笑著說:“只是當時幸運罷了。”他頓了頓,又接著說,“圣母大人選擇我做醫生,我也不負她的恩典。”
趙存芷平日守著規矩,熱情、大方,不趾高氣揚,現看著包恪紫的步步緊逼,索性放開了心緒。“包恪紫,我對你也是一視同仁,為何你與他們不同,對我有這么大的成見。難道你對我們班干部的成見就這么大,難道你把自己的成績差算到我們班干部的頭上?其他人都好好的,就你一個人出幺蛾子!”趙存芷看向那禮,以期從她們的眼神中得到一絲勇氣、支柱,但她們沒有,只是冷冰冰地看著她與包恪紫。趙存芷心如刀割,她繼而看向康祿遙、金正智等班干部,渴求他們以班干部的身份對她予以幫助,卻發現他們與那禮等一樣,甚至與包恪紫一樣,覺得‘生活委員’可有可無。就這一瞬,她似能體諒當初杜鵑的無助。
眾人的沉默,她當作默認,只得慢慢將目光鎖在了鐘望興身上,“要撤,豈不是連‘體育委員’也要撤,是吧,鐘望興?”
康祿遙聽到趙存芷的虛問,心想:體育委員早該撤了,我一個紀律委員,還管不了體育,監督不了他們運動鍛煉?待他想要往前走,應和“是”時,金正智按住了他。同時,斯莉媧出現了。
趙存芷行完禮后,第一個快速走向前去,“圣母大人,您瞧瞧包恪紫,想把您當初給我的‘生活委員’給撤掉,她太目中無人了。我作為‘生活委員’兢兢業業,嚴格按照您的指示行事,難道換來這樣的下場?圣母大人,您是公正的,最清楚的。”
斯莉媧未直接回答她的話,只說道:“紀律委員,你失職了。”
康祿遙突地一聽,還未知意,胡麗溋輕咳了下,康祿遙猛然一想,會意,說:“是,圣母大人。”他先認錯,然后對趙存芷、包恪紫二人說:“你們二人,擾亂大家的休息秩序,你們今晚就在禁閉室里休息吧。”
包恪紫倒無所謂,只是趙存芷覺得她關心的事被轉移了,且丟不起臉——成為長大后第一個進禁閉室的班干部,便向圣母大人苦苦哀求。
斯莉媧看著趙存芷,再看了看包恪紫,“包恪紫,你竟敢亂起禍心,委任的班干部豈容許你說撤就撤的。”
朱猷檢遠遠地聽到了圣母大人的話,越是清晰,越是悲傷,喃喃自語道:“長大后,才發現,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了。”
康祿遙看著鐘望興放下心后,不覺抖抖一笑,立即附和道:“包恪紫,你可不要羨慕,得憑本事,要么成績好,要么圣母大人重新給你班干部的身份。但你要想想,你憑什么當班干部,或者新增一個班干部的身份給你?指望你成績好,那你應該最清楚自己的成績了。指望我們這幾個班干部犯錯,”話未完,他望了望遠處的包恪武后,接著說,“我們班干部怎么會違圣母大人的意,犯錯呢?你是想要進入我們班干部的圈子中,又或是進入不成,便一門心思要毀掉?妄想!”
趙存芷與鐘望興也附聲道:“妄想!”
“我們幾個班干部嚴格按圣母大人的指令行事,怎么會犯錯誤,就憑你的幾句蠱惑,想讓我們內部混亂,你便渾水摸魚,太惡毒了。”趙存芷說完,咬牙切齒地看著包恪紫,其他幾個班干部此時不再沉默,也紛紛抱怨。
“是嗎,趙存芷,以后誰心虛,誰心里清楚。”包恪紫冷眼看著她。
其他人此時失望的倒不是趙存芷沒有失去班干部的身份,而是他們沒有成為班干部的可能,指望班干部犯錯,他們也同樣看看包恪武,就知道行不通了。以后只有努力學習,才能成為朱琳逸等那樣優秀的人。
包恪紫察覺眾人的變化,絲毫不理會,“紀律委員,還有什么懲罰,來吧?”
“懲罰,得有圣母大人懲罰。”康祿遙得意說道。
斯莉媧大呵一聲,“紀律委員,你說什么?”
康祿遙慌了,不期剛剛說的話錯在了哪里,忙低下頭,以示接受教誨。
“記住,‘懲罰’,不是我給你們的,是按校紀,明白嗎!無規矩不成方圓。”
眾人聽到斯莉媧的話,尤其是回想以前的墮胎、梅毒后,后背抖然發冷。
“是,圣母大人教訓的是!”康祿遙認錯道。
良久,斯莉媧說:“根據校紀,趙存芷、包恪紫關禁閉6小時。另包恪紫謠言惑眾,念及初犯,執行4級疼痛,持續半小時。康祿遙身為班干部,一不能及時制止謠言,穩固眾心,二不深刻理解校紀,執行6級疼痛,持續1小時,并扣2分。”
康祿遙不料禍及自己,只得認了。
眾人聽到懲罰后,無一不膽顫,但因康祿遙的扣分,忽地又多了份希望,默念道:“說不定康祿遙哪天就扣完了分,到時,有人上任成為新紀律委員,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