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濕腳印,云柯沉默不語,他望向屋子各處沒給燈光點亮的角落,總覺得有什么東西站在黑暗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行,不能胡思亂想!
云柯使勁甩甩腦袋,借助這個動作,將腦海中的雜念拋開。
“小黑,我還有點兒事,你自己去玩,別出客廳就行。”
將小黑放在地上,交代兩句。
云柯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的濕腳印上沾了一點兒,放在鼻下,聞了聞。
像是后腦挨了一記悶錘,云柯腦袋一仰,差點當場去世。
他連忙拿開手指,沖到屋子另一角吐出舌頭,拼命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
看著帶水的食指,一臉便秘。
這是一種怎樣的氣味,它幾乎超出了人類對臭的定義。
那是一股以泥土的腐爛氣息為主,夾雜著發酵數月的臭鱖魚,和腹瀉患者混有膽汁的嘔吐物的復合氣息。
簡直就是,山海界版的生化武器!
強忍著心理上和生理上的不適,云柯嘗試調動法力,可能是心里的厭惡感太強,失敗了三次后,指尖才出現極其微弱的白光。
法力剛將液體包裹,云柯慌不迭地掏出一張小雷符,水洗已經無法清除他的心里的恐慌,只有雷電才能讓他安心。
一陣雷光過后,焦香四溢,小黑目瞪口呆,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嘶——爽~。”云柯倒吸一口涼氣,勉強擠出半個笑臉,看的小黑又退后兩步,警惕地盯著他。
主人不會被奪舍了吧?
我的虎頭火鍋會不會泡湯?
沒理會小黑復雜的內心活動,云柯看著焦黑的食指,滿意地點了點頭。
騰出一只手,取出兩枚銅板,他想了想覺得不夠穩妥,又把剩下三枚一齊取出。
叮叮叮——
銅板一枚枚落在桌上,這次沒出什么幺蛾子,小黑被云柯箍著脖子,一臉懵逼地按在地上。
小小的腦瓜有大大的疑惑。
“原來如此。”看著桌面上四散的銅板,云柯放開小黑,雙眼瞇成一條縫。
卦象顯示,那雙腳印的源頭,來源于邙山鎮的詭異。
云柯差點忘了,半瞎子已經在邙山鎮住了十年,從某個方面來看,把半瞎子當做是邙山鎮的居民毫無問題,所以對詭異來說,云柯自然也是他的目標。
“所以詭異來找我,就是想把我和差役一樣完全抹去?”
咚,咚,咚……
云柯坐在椅子上,隨意拿起一枚銅板敲打桌面。
這么說,詭異的目標是所有在邙山鎮居住的人?
不對,還有一種可能。
邙山鎮詭異的目的,是讓邙山鎮的存在完全消失,而半瞎子從目前來看,詭異是沒辦法影響他的記憶,所以為了避免出現bug,詭異也會想辦法消滅半瞎子,來讓邙山鎮徹底消失。
想了半天,云柯覺得這兩種推斷都有道理。
但無論是第一個還第二個答案,他以后都得小心了,誰也不知道那個詭異會不會記仇,下次繼續找他。
而想在詭異出現了,云柯有種感覺,那玩意兒不像是有理智的東西,很可能是一種死板的規則。
既然詭異沒有帶走自己,他想完成任務指標,那就只有找其他人!
云柯抬起腦袋,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鎮上所有明燈符齊齊發亮。
找到了!
十秒鐘后,云柯猛地睜開雙目,眼底閃過一絲赫然。
啪!椅子扶手被他生生掰斷,木材的斷裂聲將他和小黑都嚇了一跳。
云柯靠著椅背有些愣神,沖著警惕地小黑微微擺手,他閉上眼睛,使勁揉了揉兩側太陽穴。
剛才明燈符傳來的景象,實在有些毛骨悚然。
……
天剛蒙蒙亮,邙山鎮還殘余在夢鄉的余溫中,鎮子衙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劇烈鼓聲,將人們從睡夢中,粗暴地拖出被窩。
“殺人了!殺人了!”
“青天大老爺”打著哈欠,望著堂下匍匐在地的報案人,強忍著心中的不耐,朗聲道:
“堂下何人!擊鼓所為何事?”
“大人,死人了啊!十幾口人啊,都死的好慘,請大人將兇手逮捕歸案!”
“什么?死了十幾個?快!速速交代。”
“青天大老爺”被嚇了一跳,茶也不喝了。
十幾個人無緣無故死了,這可不得了。
“大人,尸體是小人在鎮西瑯琊坊發現的,那是一座多年無人居住的庭院,如果不是這次,小人都不知道有這個地方。今早,小人早起打水,結果突然發現小人還有小人的鄰居家門口都貼了一張宣紙,上面寫著瑯琊坊凌煙閣旁有死尸。”
說到這,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支支吾吾道:
“小人當時就有些好奇,過去后才發現那座庭院常年無人居住;大人您也知道,我們鎮的人都喜歡看熱鬧。小人當時就想著,如果紙上說的是真的,小人說不定能發一筆橫財,就翻墻上去,然后就看到……”
邙山鎮西側,一座高聳的筒子樓外側,貼著一張被不知名液體浸濕的符篆。
居高臨下俯瞰,一處不算小的庭院中,十具尸體正靜靜躺在血泊中,尸體表面沒有傷口,但他們的臉上殘余的恐懼,足以令任何一個人見過的人晚上噩夢不斷。
“你給我說他們是自殺?”一個差役腰間挎著腰刀,盯著面前死死低著頭的下屬,雙目圓瞪,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就……把他們定成自殺就好了,反正,也沒人認識,不如……”下屬硬著頭皮繼續解釋。
差役是徹底聽不下去了,要不是看在現在人多的份上,他真想把這人的腦子揭開,看看里面裝的到底是不是狗屎!
“你管這叫自殺?來來來,你給我看看他們的臉,你來告訴我,他們是怎么自殺的!”
差役被氣笑了,一把揪住屬下的耳朵,將其拉到尸體面前,見屬下眼睛緊閉,死死低著頭,不由地氣不打一處來。
狠狠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慫包!你他娘的給老子滾,再讓老子看見你,下次老子就把你皮給剝了下火鍋,滾!”
差役喘著粗氣,看著智障下屬屁滾尿流地跑出庭院,長長出了口氣。
如果說死一兩個人,那選擇壓下去沒什么問題。
這也是傳統藝能了。
可問題是,這院子里死了十幾個啊!死的是十幾個人,不是十幾個豬!
而且看他們臨死的表情,這十幾個人很明顯不是簡單的兇殺。
定成自殺,兇手就這么不管了,那他們誰晚上睡得著覺?
再退一步,若是平時,差役也不會那么生氣,最多把下屬臭罵一頓。
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啊!禹王殿下馬上就要進鎮了,到時候說不定鎮上就要軍管,這時候搞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情,是怕腦子不夠砍的嗎?
邙山鎮外。
剛天明,借著微薄天光,佃戶們早早起床,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突然,遠處的山林騰起大片飛鳥,黑壓壓的,遮天蔽日。
農夫們齊齊抬頭,互相對望了一眼,吃不準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撒丫子跑路。
咚咚咚——
一連串沉悶的響動從遠處平原傳來,踏著鼓點,由遠而近。
大日初升,一束亮光在地平線線盡頭升起,緊接著,亮光如潮水般涌出,鋪陳開來,仔細眺望,這哪兒是什么亮光、潮水。
那是一柄柄長槍尖頭,在日光下折射出的冰冷寒光。
軍陣中央,十名鐵騎圍在一輛華麗的馬車周圍,一個校尉從軍陣前方奔來,停在馬車前方十米外,高聲道:
“稟禹王殿下,邙山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