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辛濟.終于到了
一天無事。
但對黑衣人,依然沒有絲毫頭緒。
趙懷英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了,雖然是修行之人,但連日如此,也有些疲憊。見天色已晚,命護衛們加緊防護后,也吩咐辛濟早點回去休息。
拖得越久,辛濟越是忐忑不安。
他早就放棄了隱瞞到底的幻想,也知道暴露只是早晚的事。
可以輕視天下人,不能輕視大司寇,更不能輕視大司寇府!
況且是一個讓他從心底不忍欺騙的人呢?
趙懷英不喜歡他,甚至討厭他。這他都知道。但畢竟是養了他十年。
辛濟不是一個不懂得感恩的人。他不會不明白趙懷英讓他將那個故事的用意,不是不明白趙懷英已經懷疑到了他。
但他能怎么辦?
看著趙懷英愈發憔悴的面龐,幾次話到嘴邊,差點就要一吐為快。只是一想到可能的嚴重后果,又不敢貿然向他坦白,最后只能暗暗作罷。
還沒有進入房間,小郭與大牙的鼾聲就已經傳了過來。他二人的住處與辛濟的房間只有薄薄的一簾之隔,兩人的鼾聲聽得甚為清晰。自從知道趙懷英不會追究他們過往之后,二人完全沒有了心理負擔。也清楚根本就什么忙也幫不上,反倒是徹底的放松了下來。
但辛濟卻并不能如他們那般輕松的。
他的心里裝了太多的事情了。
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好累,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屋內很黑。
辛濟沒有點燈,來到靠窗的椅子坐了下來,長嘆一聲,頓覺渾身上下疲憊異常。看著地道的入口方向,突然又是感到有些難過。
萬長有已死,與他的恩怨已了,此時將其遺體交給趙懷英,對擺脫當前局面是非常有利的,這點辛濟當然很清楚。
但辛濟又怎么忍心這樣交出萬長有的遺體呢?
除了在情感上不能接受,交出來之后怎么跟趙懷英解釋?又怎么說得清私藏萬長有遺體的緣由?趙懷英是主管天下司法刑獄的大司寇,最擅長的就是審理各種人犯,如果他真要靜下心來,細細審問,辛濟自認為不可能再蒙混過去的。
左右看來這次都是在劫難逃了!
辛濟越來越覺得煩躁了。平復了許久這才平靜了下來。睡意逐漸上涌,嘆了一口氣,就想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哪知剛剛靠上椅背,一股強大的法力隔著窗戶閃電般劈了過來。
襲來的掌力即強又快,他根本來不及躲避。
本能之下,九天神功立刻布滿全身,暫時抵消一部分掌力。
但奇怪的是,擊到辛濟背上的掌力,遇到抵抗之后,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辛濟心中一沉,暗暗叫苦。
中計了。
明白過來的辛濟,渾身冰涼。
仍然沒有燈光。
辛濟也仍然是靠在那里一動不動。
襲擊的人也沒有動。
死一般的寧靜
突然,房門猛地被推開。
從黑暗之中緩緩走出來一人。
趙懷英。
臉色鐵青,眼神犀利。
這個時刻終于還是來了。
奇怪的是,趙懷英并沒有質問辛濟,反倒是回頭,對身后一名護衛道:“去將隔壁房中兩人帶出去,我要這個房間周圍十步之內不能有任何人。”
護衛趕緊領命前去了。很快,小郭與大牙驚慌失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他們還以為是來抓他們的。
大牙受到驚嚇,一邊大哭,一邊不住求饒。
直到他們的聲音已經離得遠了,趙懷英這才背著雙手,在漆黑的房中緩緩踱步。
辛濟面如死灰,哀嘆一聲,淡淡地說道:“從圣州來到這個驛站的那一天,我第一次見到了萬長有。但直到事發那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誰,更想不到他居然是圣州要犯。他是這個驛站的上一任驛丞,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接替他。”
回想那天的情形,辛濟又是感覺有些難過,眼圈一紅,差點流下淚來:“他將鑰匙交給我之后,本來已經準備離開了,但見我害怕,他一時心中不忍,請我喝了酒。那天我們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我向他哭訴之前的所有經歷,但他卻始終沉默不語,一直只是靜靜地聽我哭訴。直到我羅里吧嗦地哭訴完,他也只說了一句話,說他是王文京的師兄。”
辛濟越說越是傷心,這時候已經忍不住落下淚來了:“他說完那句之后,就準備離開了。我送了他很遠,始終不愿與他分別。也許他心中不忍,臨走之前交給了我一本他親自寫下的秘籍。但我早已走火入魔,任何功法我都無法修行,因此,明白那是什么后,我并沒有要,還給了他。他并沒有接過去,而是告訴我,他交給我的秘籍乃是圣州功法,以我那時候的身體,自然是不能修行的。我要想修行,必須依照他教我的口訣先將自身經絡修復。他說修復我經絡的口訣并非圣州所學,但卻也是醫治我經脈的唯一功法,我只需照著他傳授的功法修煉,就可以將我醫治好,重新可以修行。”
辛濟是臨時決定并不能向趙懷英完全說出實情的。他當然清楚,趙懷英本就對他有極大成見,發生了這件事之后,一定更加不信任他了。他也明白,趙懷英此時對他這幾天的隱瞞一定極為生氣,如果再讓趙懷英知道他修行了九天神功,后果如何,不難想象。
十年了,趙懷英對他是否還有些許的親情,辛濟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他決不能冒險。
擦了擦眼淚,見趙懷英沒有絲毫的表示,心緒逐漸平靜了下來,又繼續說道:“我沒有什么選擇,我不愿一輩子都是個什么也做不了的廢人,我不想一輩子都是個任人嘲笑的廢物,所以萬長有走了之后,我立刻照著他教我的口訣開始了修煉。果然,僅僅半年之后,我就修復好了受損的經絡,不僅行動如常,而且以前修行的法力也恢復了不少。我對萬長有的傳授更是信心倍增,再加上萬長有所手書的秘籍與我之前在大司寇所學之心法,相通之處極多,差異極小,想來應該是天王府的心法吧。自那之后,我沒有了顧慮,更是沒日沒夜日的苦修。開始時,每次當我遇到難關,萬長有總是能及時給我書信,幫我解答,因此我的修行一直都很順利。在我十二歲那年時,不僅完全恢復到了走火入魔之前的修為,他傳我的秘籍,我已有了小成。有一天,萬長有突然來到了驛站,考校了我的修為之后,他很高興,并未停留就飄然而去。我本以為他會再來,但沒想到的是,自那之后,直至事發那天,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任何關于他的消息。我從未見過九天神功,萬長有也從未跟我提過,我修行的一直是他交給我的那部圣州天王府心法。我與萬長有一共只見過三次面,這一點你可以去審問小郭、大牙,他們十年來與我朝夕相處,我絕沒有什么能瞞得了他們,他們也絕不敢對大司寇說謊。”
辛濟見趙懷英臉色極為難看,更是下定決心,絕不能跟他說實話。此刻他也已經知道九天神功是大司寇府的一位祖師所創,清楚自身法力與趙懷英同源,根源均是圣州一脈,因此,他一身高深的法力,完全不用擔心趙懷英測試。
抬頭看了看趙懷英,辛濟語氣變得愈發堅定起來,道:“我修煉,僅僅就是因為那是我唯一所能修煉的一種修為,我沒得選擇。”
趙懷英臉色鐵青,拉過辛濟的手與其兩掌相接,試了試辛濟的法力。
辛濟的法力溫潤平和,確是源自圣州。
雖然仍是冷冷地看著辛濟,沉默不語,但臉色逐漸沒有原來那般難看了。背著雙手,再一次開始在房中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