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世代代都經營這家茶館,這茶館名喚“無問”。
茶館內,每日都有說書先生在堂上講書,昨日是紅拂女的故事,今日講起了《水滸傳》一百單八將的故事,我從小就聽著故事長大的,偶爾說書先生不在,我還能給茶客們說上幾段。
今日,是我十八歲生辰。
早起時就在鬢邊壓了一支梨花,細細描了眉,擦了胭脂。我生在三月底,梨花開的正好,所以我也格外喜歡梨花。
“姑娘,時辰快到了。該去張羅茶館了。”我的心腹是個極機靈的小丫頭,她辦事利索,深得我心。
我拿起扔在盒子里面的鑰匙,跟她去了茶館門外,這是茶館的鑰匙。
才開張,就看見一個白衣小公子走了進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看見我就笑。
我回敬了他一個眼神,然后細細打量一番——他生的唇紅齒白,笑起來很有說書先生說的那種翩翩公子的感覺,只是……這人好生奇怪,怎的也不吃茶,不找座位,就看著我。
“君君,安排這位客人落座,上上好的碧螺春。”我索性叫了君君去安排,那小公子一愣,跟著君君去了包廂。
“只見那女子換了一副嘴臉,張牙舞爪要來捉這書生,那書生倒也不畏……”
“好!”堂下一片喝彩,鼓掌聲音振聾發(fā)聵,我聽到興起,被鼓掌打斷有些不滿,看看門口有沒有新客進來,卻轉眼看見那小公子在包廂探出一個頭來,他看著說書先生,好像想繼續(xù)聽下去故事。
“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說書先生敲響了驚堂木,茶客們這才意猶未盡的起身準備離開,紛紛討論著今天的劇情,將茶錢隨手扔在桌上,就大跨步離開了茶館。我一瞧,卻發(fā)現(xiàn)樓上的包廂卻沒有動靜。
“姑娘,樓上那位茶客給您的。”君君給我遞過來一張紙,上面赫然寫著:新茶甚好,明日再來。
他搖著扇子,從我面前走過,扇上寫著“當歌”二字。
十年之后,這個場景我依舊記得,他驚起一池驚鴻,我一往而深。
再次見到他是在第二天,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連枝頭的喜鵲都叫的格外婉轉。
長街上,買菜的阿婆早早擺好了攤子,沖我笑著,我打開了茶館的鎖,開始新的一天。
“姑娘,還是昨日的樣式,昨日的包廂,謝謝。”那小公子敲在臺前三兩銀子,沖我一笑,“今日說書先生來嗎?”
“好,好的,君君你快去安排。”我有些慌亂,“今日說書先生告假,是我講。”
那小公子微微一笑:“這樣啊,我很期待呢!”他“嘩”得一下抖開扇子,上面還是寫著“當歌”兩字。
驚堂木一拍,我瞬間起了范,喝了一口茶便開始說書:“話說這小青為了救白娘子,歷經多重磨難……”
他很容易叫我分心,幾次一抬頭就看得到他從包廂里探出的頭,聽的特別認真。
就這樣,我們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了一個月,他每日來固定的位置,點上一壺茶,聽說書先生或者我說書,然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