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半夏急急匆匆從門外進來。
一屋子的人剛剛還在水池邊擴好一塊地,忙著挖土種青瓜苗,聽見半夏的話都停下手中動作看向楚南星。
半夏給秋蟬一個眼神,秋蟬便扶著楚南星回到房里。
楚南星不慌不忙地進屋,自己干了一上午活出了一身汗,進水房簡單擦洗過后才坐在椅子上:“說吧!”
“南邊的災荒終于還是鬧起來了,有幾個鄉鎮已經有農民揭竿而起組成起義軍大肆宣揚皇帝陛下為君不仁,目前山下的消息說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叛軍。”
“消息是誰給的?”
楚南星早在看見南邊春播土地干旱時就動了心思,一路上也埋了一些客棧或者酒樓里跑腿的小伙計做眼線。
“錦州南祥酒樓的老方,他原本是想催您這個月的點心方子,然后就遞了消息來。他說錦州城突然來了很多難民,錦州知府不敢放人進城,怕有叛軍混在里面。”
楚南星腦子里過一遍,終于想起來那個小八字胡的老方,她靜坐不語,秋蟬和半夏知道她在想事情不敢打擾。
半盞茶后,她才說“那位大人有什么動靜嗎?”
她們躲山上后,半夏奉命一直盯著山下的消息,一則是擔心李大勇,二則也是害怕錢知府和那個劉財主有別的動作。
半夏想到昨日那個騎馬狂奔上山的身影“奴婢日前見那個叫舒離的回來了,估計那位也已得到消息。”
秋蟬適時補充“今日一早奴婢看見舒離放飛了一只信鴿。”
已經得到消息,又放出消息,很有可能是聯系那支保護李大勇的隊伍,這個人好生可惡,有了李大勇的消息居然不告訴她。
虧她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合著人家根本覺得是應該的?
“看來本姑娘是時候擺點地主婆的譜了!”
說罷就卷起袖子出門,半夏和秋蟬一路跟著她,見她怒氣沖沖的往康景年的院子走,想勸小姐冷靜又說不出口。
哪知道楚南星剛剛一邁進門,正與要出門的康景年撞了個滿懷。
楚南星被撞的反彈到地上,一氣之下胡言亂語起來“哎呦!走路不長眼睛啊!”
嚇得半夏和秋蟬二人一邊替她給康景年賠罪,一邊將她扶起。
誰料康景年被罵不怒反笑:“楚小姐好大的脾氣,這是誰惹你生氣了?”
楚南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不該說的話,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再說,是他先不講義氣!楚南星雙手抱懷面色不虞。
康景年見她像只受氣的包子杵在哪里,態度和藹地說“哦,楚小姐這是往在下的院子來,想必是在下惹到您了,那不知楚小姐能否告知在下,是哪里做的不周全惹您生氣了?”
半夏看康景年還算客氣,就怕楚南星一時氣急沒了分寸不知道就坡下驢忙從后面拉拉她的衣袖。
果然,即使半夏提醒,楚南星也絲毫不為所動,很不友善地瞟了康景年這個做作小人一眼,道:“明人不說暗話,我此次前來就是想問問大人,李將軍現在身在何處,何時可歸?我那表姑前日來信問起表姑夫為何兩個月未有信件送回,民女不善說謊,又怕表姑擔心,只好來問問您。”
看著一向裝作大家閨秀知書達禮的她露出刁蠻潑皮的一面,康景年覺得實在有趣,便誠心想逗她一逗。
他裝作詫異的模樣“哦?李將軍也未有來信給楚小姐?怎么會這樣,我也是正要去問問您,他有沒有給您消息。實不相瞞,在下有公務需要馬上找到李將軍,哎……現在如何是好!”
見他這樣,楚南星心里罵了一句臟話“狗官,我信了你的邪!”
她才不信他不知道李大勇消息,既然他想裝,那她就逼的他不得不承認說了謊。“康大人,您的公務可是要往河南去?”
果然簡單康景年劍眉輕挑,仿佛再問你如何得知。
“呵呵,山有山道,水有水道。您別忘了我來此地是干什么的,我種的就是糧食,為何種糧食,我一早就告知您了。另外,我也不怕再告訴您一點,這場災荒我年初已經料到,并且也有所準備。”
楚南星自信滿滿的樣子讓康景年有了一絲猶豫。
她看在眼里,決定再加一把火“康大人,您走出門就能看見,百畝良田綠油油的一片,再過兩個月,這里到處都是糧食。”
“哼,兩個月?恐怕不到一個月,那群叛軍就能打到皇城底下了。”
“所以……您要不要跟我合作呢?畢竟我早在一個月前就傾家蕩產囤了不少的糧食。”
從少女口中漫不經心說出的消息卻足以震的他四肢發麻,如果她所言非虛,這等見識恐怕不是一般閨閣,不,即使是京都侯爵府的女兒也不及。
“大人,別這么看著我,我早就告訴過您,我同一般人的不同之處。”
康景年瞳孔微縮,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好像說過她得佛祖點化過,是這個意思吧!
再細想想,她手握一本歷代主持留下的農耕游記,有此見識再正常不過。
“你有多少糧?”
楚南星笑了,不答反問“李大勇在哪兒?”
“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就在附近,我已經讓舒離飛鴿傳書給他,讓他明日落山前務必來此與我匯合。”
“在附近?為何在附近卻不回來,難道他的傷勢嚴重不便……”
康景年見她擔心的模樣,好像李大勇不是她的表姑夫而是父親一樣。
“你想多了,他們潛伏在附近是我的命令,伏擊背后之人還未解決,我不能冒險泄露他們的蹤跡。”
是了,山林里化整為零最好隱藏蹤跡,看來這位康大人是把自己之前那個“韜光養晦,暫時扮弱麻痹敵人”的話聽進去了。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楚南星收了收之前趾高氣揚的氣勢,聳聳肩“實在家業太小,只囤了三千石玉黍藜。”
“玉黍藜?”
“大人有所不知,這玉黍藜是北地人的主要糧食,您別瞧不起這東西,用此物熬粥做饅頭都能防止人餓死。關鍵產量高,又耐寒耐旱,南北種植皆可,遇到干旱年,種些這個保管餓不死人吧!”
楚南星知道他這種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不懂這些,便同他耐心解釋。
“你山下種的就是這玉黍藜?”
“大部分是的,還有其他一些縣里,我人微言輕,只能說動一些認識的人跟著一起種,保守估計,再過兩個月能收三千石。”
康景年將質疑的目光望向遠處,嘆息一聲說“三千石,夠陳南鎮的人吃一年,但不一定能解南邊的災荒……”
“所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若能解了南邊的燃眉之急,再組織他們耕地自救,這些糧食也算給了他們喘息的時間。”
康景年不懂種植,心里沒她那么樂觀“等這叛軍平息,都已經進入夏季,哪里還能種地?”
“民女認為叛軍好平,難得是如何組織災民自救。”
“哦?”
“大人,不如此事還是等李將軍等人回來以后再說吧!”
啥都說了,她哪里還有砝碼跟他談判?
雖然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知道她藏的小心思恐怕還是對自己不放心,他不免有些氣悶又有些佩服她。
好吧,這位原來是個小狐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