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開始感覺不到自己的手了。
手中的這把蹣跚者霰彈槍沾滿了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那些怪物的血液。
“還剩4發……”下意識說出口來,我知道此行怕是沒法完成了,也許是酒喝多了,竟然想跑到地表上去看看如今的世界是否有些許好轉。
可能是年紀大了,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家鄉吧……
蓋革指示器顯示輻射程度還不算強,我大口的喘息使得濾嘴迅速消耗,我得趕緊換一個新的濾嘴。
附近還隱約聽得到觀察者悉悉索索地移動著,我逐漸放緩呼吸,盡量讓自己減輕動作幅度。很可惜,手夠不到背包。
該咬咬牙了老伙計,好好感受冰冷堅硬的墻壁吧。咬緊牙關,一口氣將自己疼得不行的身體往前一壓,迅速把背包移到面前,脫下背包時肩帶稍稍扯了一下我受傷的右手,不由讓我倒吸一口氣。背后傳來的痛感很小,但隨之而來的是其他受傷部位的疼痛。
保持清醒,這時候要是疼得暈過去,指不準就沒得機會醒過來了。我拿出背包里僅剩的一個濾嘴,放在一個觸手可得的位置。
剛好30秒,現在面具上的濾嘴大約還剩這些可用時間,我趕緊掏出包里的繃帶,給自己右手做了個簡單的應急處理,幸好我是左撇子,槍還能使。起碼不至于被繳械。
受傷沒什么,但槍打不準……那可是比受傷更致命的情況。
拿出僅剩的一針醫用嗎啡,迅速給自己來了一針。
一瞬間的痛楚讓我忘了濾嘴已失效,猛地察覺自己開始呼吸困難,我趕緊伸手拿起之前放好的濾嘴,嫻熟地完成了濾嘴的更換。
我給手表重新進行了濾嘴的計時,這表當初是從一個死去的游騎兵尸體上搜刮的,被我發現時已經是血肉模糊了。
背包外掛著的小型手動發電器,是我花了不少軍用子彈換來的。這些可是游騎兵的裝備。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搜刮死人,搶劫裝備販賣,已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了。
是什么時候我也逐漸泯滅了自己的道德呢……
整理一下情況,右手的知覺開始恢復些許,盡管還是隱隱作痛,但起碼能動。
濾嘴已經是最后一個能用的,興許之后遇到尸體能搜刮一下?前提是我沒在那之前變成尸體。
子彈……僅剩4發鉛彈,這玩意照著頭打管它什么生物基本無一幸免。
防毒面具的狀況倒是不錯,很幸運沒有因為撞擊出現裂痕。不遠處還有一小群觀察者警戒著,多虧之前的反擊讓它們死傷慘重,沒有繼續追擊真是萬幸。
終究只是群野獸罷了。
槍上沾滿了血液,我還是清理一下,以免出現故障無法射擊,那時候后悔也來不及。
蹣跚者霰彈槍,很可靠,跟了我快一年多了。6發彈容量足以應付很多情況,聽說有人曾見過彈容量更多的改裝版,聽著就是個大殺器。
我細心地用一塊破抹布給槍做了清理,整塊布都染紅了。
借著嗎啡的作用,我猛地使勁站了起來,差點一個踉蹌又坐下去。
撐住啊老家伙,有時不得不服老,但不能是現在。
多虧了這些疼痛,讓我保持著清醒,但很疲乏,只要一安心似乎就能睡著。
別睡,睡了就是永眠了。
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繼續往后走,雖然往前走才是正確道路,但是必須要與那一群觀察者作戰,隧道太小,不得不迎戰。
它們的嗅覺很靈敏,我沒有任何消聲武器,飛刀也因為之前的襲擊給弄丟了。只能闖一闖了,后面的隧道路沒人走過,因為沒有任何的亮光,沒人知道會遇到什么東西。包括我。
緩慢前行,慢慢地,周圍的發光菇——我習慣這么叫了,地鐵里的人們也喜歡這么稱呼那玩意,它們開始逐漸消失,這顯示附近輻射量是安全的,如果不是那么深入,可能空氣也是正常的。
我沒敢嘗試脫下面具。拿出背著的手動發電器,我開始給自己頭頂上的電筒充電。隨著每一次握緊把手,亮光就更加明亮。看著儀表上顯示已經滿電,我將它放回背后。
小心腳下,別不小心掉到潛伏者挖的洞里。
我聽說過那些不注意的旅人是怎么被活生生在洞里被一群潛伏者吃凈的。
光源開始閃爍,發出了“滋滋滋”的聲音,蓋革指示器也起了反應。情況不對,有什么東西在這……我警戒起來,將手中的霰彈槍重新上膛,以防擊錘沒能正確擊發第一發子彈。
呼吸開始困難了。我步伐開始放慢,看了一眼手表上的計時,還有1分23秒,不應該會這樣。
眼前開始有些模糊,我感受到胸膛有一股壓迫感,是心臟病?突然光里出現了影子,是人的影子,我很清楚那就是人影。迅速環繞四周,沒看到任何人的實體,反而有著一群人的影子在我的周圍。
“我好怕……”
“我們被困在這了,這里沒有食物,沒有水,我們可能活不久了。”
“為什么還沒有人來救我們!”
“政府為什么要挑起這個戰爭,我們為什么要跟著遭罪啊!”
“媽媽!媽媽你在哪!媽媽!”
嘈雜,充斥著悲鳴和哀怨。
我的腦袋仿佛要炸開一般,靠近人影時我的蓋革指示器警告聲不斷。我知道,它們是過去死者的念想。不快點脫離這里,我就是下一個。憑借著光照顯出它們的位置,我拖著身體逐漸避開它們,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段經歷說出去怕是會被當做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