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了這里,就要遵循這里的社會觀念,不能太過激進,否則只會讓自己傷痕累累。
陸媽媽心里暗道:這都是怎了?對汪翰一見鐘情、非君不嫁的可是自家姑娘,落了一回荷潭,病一場,看人的眼神變了,行事的風格也改了。
她還記得就在去年,自姑娘跟著太太去一品樓相看后,姑娘一回來便對汪翰一千一萬個滿意,頗有“一見傾心”的勢頭,即便太太認真地與她分析的利弊,說了安樂候府求娶馮昭的真實緣由,可馮昭心疼起汪翰的不易,說他一個翩翩名門公子,要為銀錢折腰,她想幫他,要做他的賢妻。
馮昭還是對自己那些無法串連的碎片記憶感到奇怪,那不像是夢,哪有清醒的時候突然就憶起一段記憶的,就似親身經歷過的。
三十年后的馮昭,會在汪長生母子的光鮮體面中病臥床榻,最后撒手人寰。
呵呵,沒有她借著父祖留下的人脈,安樂候府再襲爵位難如登天。馮長生如果沒有得到機會入鎮國公府讀書的機會,能考中榜眼?
沒想到,馮太太喪夫,為了支撐家業走了商賈之路,可祖父、父親兩人征戰沙場,還有好些同生共死的異姓叔公、伯公、叔父、伯父身居高位。而這些人一直掛念著祖父、父親的好。只要她遇上難處,遇上門去相求,十次便會有七次伸出援手。
陸媽媽與紅梅扶著馮昭躺回榻上。
馮昭闔上雙眸,腦海里翻滾起一段記憶:
北風,呼嘯拂過窗欞,在夜里仿似鬼哭狼嚎一般。
蘭桂堂花廳的門被人推開,一股寒風襲卷而來,管事媽媽迎了過來,喚道:“右太太,請你給我們太太請宮中的太醫吧。”
馮昭不認識這位管事媽媽,可她卻知道這位自陸媽媽之后的管事媽媽叫陸嫂子,她還知道陸嫂子是奶娘的兒媳婦、是她乳兄的妻子,對她既敬重又忠心。
她聽到一個婦人柔弱而好聽的聲音問道:“左太太可歇下了?”
并妻,胡秀秀是右太太,她馮昭是左太太,其他各府,再沒有這樣的稱呼。
寒風從推開門口侵來,吹動了門上的珠簾,傳出沙沙的聲響。
那婦人道:“近來府里忙著慶宴的事,本夫人一聽說姐姐病了就過來探望。陸嫂子,你去給姐姐熬藥,我進去瞧瞧。”
馮昭看不到陸嫂子的表情,但她依稀能感覺到陸嫂子的不安。
一個年輕的丫頭聲音傳來:“陸平嬸是信不過我們右太太?你可別忘了,皇上、皇后已經下旨,現在我們右太太與左太太一樣,都是正二品的誥命夫人,不分大小,皆是一樣尊貴。”
陸嫂子忙道:“右太太,奴婢是怕您過了病氣。”
好聽聲音的婦人道:“我隔遠些瞧上幾眼,你去熬藥。”
陸嫂子離開了。
好聽聲音的婦人冷厲著聲音,“翠萍、翠藤,康老郎中說了,左太太已然油燼燈枯,瞧這光景,是熬不到年關了。你們這兩個丫頭正值妙齡,如花似玉,你們倆可比不得陸平一家,他們一家子可是被左太太早在數年前就賞了自由身的……”
兩女相互望上一眼。
翠萍道:“求右太太給我們太太請太醫……”
婦人譏笑道:“天要下雨,人要死,再好的良醫也救不了她的命。春蘭,盯著她們,我進去瞧瞧左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