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

　　“……”沒大沒小。

　　說宋詞，宋詞到。

　　“師妹。”

　　“師哥。”

　　同門見面，分外平靜，不疏離，不熟絡，更像知己，無需多言，你來，我便備上小酒小菜暢談一番不問原由，你走，我便躬身相送。

　　宋詞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好久不見。”

　　她以前是小圓臉，夾著兩片嬰兒肥，驕傲張狂。

　　“公職難做。”

　　“的確如此。”

　　蕭南九也是服了這倆人，昔日同門見面搞得像合作伙伴，“詞，今日不早了，要不明天再審？”

　　“也好，師妹，擼串嗎？”

　　“好。”

　　蕭南九；“……”宋詞啊宋詞，你知不知道你的不細節毀了勞資好多溫柔。

　　老地方，盛天來烤肉店。時隔五年，店還是那個只有五十平方的店，老板還是那個老板，客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人去樓空。

　　“你們學霸還來這種地方啊？”蕭南九震驚不已，在他的印象中，宋詞是那種爾雅溫文，溫良儉讓的白面書生，不沾一絲一毫的煙火氣，絲毫不能與這破破爛爛的燒烤攤混為一談。

　　陳猶言笑道；“我們學霸不僅愛擼串，還泡吧通宵玩游戲。”

　　噢，說他腦子不好使呢！

　　不等蕭南九懟回去，宋詞先出聲；“陳隊長，首先我覺得天資愚笨并不能將問題歸結在個人身上，智商的高低取決于一個人的大腦程序，這種開發程序被后天的外界因素誘導可能性很大，因此后天的可塑性非常強，假設讓一個猩猩飼養一個先天資質極其高的人，那這個人的智商撐死也就幼兒園程度。”

　　揚長避短，對智商點到為止，即不算逃避，也沒有明確說明，將范圍擴大乘勝追擊，的確是宋詞的style。

　　沒辦法，陳猶言必須承認自己就是干不過蕭南九那口子，及時止損是最好的辦法。

　　蕭裴抬起頭，眼底深處仿佛藏著一大片淤泥，而淤泥里又藏著星星，一閃一閃，她說；“我不認同你的觀點，人從出生就確確實實分三六九等，麻雀飛上枝頭也改變不了麻雀的事實。”

　　“師妹，鳳凰雖風光無限但徒有其名不見其身，而麻雀是餐桌上大補的佳肴，兩者都是鳥類，本質上并沒有什么區別，各平秋色，各有各的美，你可以無視，但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一句話引發的辯論賽愈發沒完沒了，宋詞和蕭裴太像，誰都不肯認輸，各有各的決策和判斷，一個理性，一個感性，從某些層面而言，他們已經開始有了分歧。有分歧，必然會有分裂，愁上澆愁，舉杯邀月。

　　最后，兩人各自撿了一個小可愛回家。

　　晚風習習，摻雜著桂花的清香，喧囂停滯，這個被世間遺漏的角落，靜謐又蒼涼。

　　“看不出來啊蕭裴，你居然跟宋詞打成平手。”簡直不是人好嗎！

　　蕭裴喝酒了，腦袋暈乎乎的，不上車，蹲在地上扒土，拉都拉不住。

　　“你干嘛呢？”手都臟了。

　　“刨坑，把宋詞埋了。”宋詞太討厭了，她不喜歡太多嘴的，喜歡乖一點能抱抱她的。

　　媽的，太可愛了。

　　陳猶言特想親她，要命的想。

　　但是，警察不能趁人之危，得循環遞進慢慢來。

　　“蕭裴，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沒有家。”她的聲音悶悶的，情緒失落。許是酒精上頭的緣故，這樣的她，竟比平時真實的多。

　　陳猶言心口一緊，喉頭像是灌了鉛一樣難受，他沒說話，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衣服上蹭，蹭干凈了就抱她上車。

　　她太鬧騰了，兩條腿跟裝了雷達似的要命的蹬，差點沒踹陳猶言臉上。哦，鞋踹掉了。

　　陳猶言意外沒生氣，扣上安全帶認命去把鞋子撿回來。蕭裴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吐了一地酸水，她晚上什么也沒吃，有點兒，難受。

　　吐了好一會，陳猶言把礦泉水和紙巾遞給她，“喝點水漱口。”

　　“謝謝。”吐完酒醒了大半，又恢復了滿臉‘生人勿近’的模樣。

　　“客氣。”

　　“陳隊長。”

　　“啊？”他抬腿想上車，一轉身，蕭裴撲了過來，子彈射穿了燒烤店的燈牌，燈滅了。

　　陳猶言抱著蕭裴躲在車后，掏出后腰的配槍，“在這別動。”

　　“哦。”她壓根不想動，餓的。

　　對方針對的是陳猶言，黑燈瞎火的，又裝了消音，很難辨別出對方的位置，他撐著地滾到了馬路另一邊，子彈幾乎擦過他的身子，石子被擊碎，散成了花，轉瞬即逝。

　　陳猶言探出頭，車屁股瞬間被子彈打碎，他躲回去，通過子彈的弧射線大概推測了一下對方的位置。

　　另一邊，蕭裴的聲音虛弱摻半；“樓頂，20°N，15°E。”

　　“目標移動，25°E。”

　　陳猶言沖出去，對準樓頂的方向射擊，30°E，不偏不倚，正中準心。

　　樓頂傳來一道沉重的悶哼，像是什么東西倒地的聲音。

　　“目標二，25°N，40°E。”

　　陳猶言滾回了自己車旁，笑容肆意，正要拍蕭裴肩膀贊賞一番，還沒碰著蕭裴就倒了。

　　“……”碰瓷？

　　她說；“餓。”

　　光顧著跟宋詞‘吵架’只吃了一根羊肉丸子，而且還吐了。

　　陳猶言哭笑不得，一只手扶著她的后背，一只手穿過腘窩，語氣出奇的寵溺；“你餓的可真是時候。”

　　怎么辦呢？總不能扔在這不管。

　　蕭裴從小就沒了父母，養父母是鄉下人，不識字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們只教會了蕭裴要善良，以致后來，善良成為了她的致命點，處處受制，畏手畏腳，她可以為了一個人折斷雙翼，就有可能為了一個人，付出生命。她的生理和心理都可以因為需要而作出反應，哪怕違背本愿。

　　她很久沒被人抱過了，以前只有宋朝會抱她，會心疼她，別人只會把她當怪物，退而遠之。

　　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達成目的，沿途的風景再美也只是風景，抓不住，夠不著，眷戀和溫暖都是惘然。

　　幽幽居。

　　陳猶言給蕭裴塞了兩罐酸奶兩顆奶糖充饑，“對了，有忌口嗎？”

　　蕭裴點頭，“不吃雞蛋不吃蔥姜蒜芹菜不吃蘿卜不吃青菜不吃豬肉不吃帶腥味的東西……”

　　“你怎么不去吃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