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老國君靈柩下寢,入土為安,著有力士甲卒宮妃一百八十余人,白應龍并其直系親族麾下將校數十人。
總數達到二百余人殉葬,至于那異人呂岳到被季禺力諫給保下來了。
貶白家一族直系旁系近千人,男為奴,女為娼,逐合族為野人,收歸白姓。
白云鄉更名為枯松澗,從十三里縮到七里,成了小鄉自是不表。
此時季禺亦入了牢中,見了被SM式捆綁扎實的異人呂岳,嘴里被塞的嚴嚴實實。
呂岳見了擒他的季禺來此,因口被堵住,只得嘴里嗚嗚嗚,兩眼盯著季禺,示意要取下嘴里塞的絹綢。
季禺見此不禁莞爾一笑,看著呂岳揶揄道“你那個毒霧,甚是厲害,我可不敢給你嘴里塞的布給取了,若你乘我不備,陰我一下可怎生是好…”
呂岳瘋狂搖頭,又點點頭,兩眼亦有哀求之色。
季禺把右手籠在袖里,篡緊巽風幡,左手一擺,牢門外閃出兩為小吏。
見季禺頷首示意,見著那藍臉朱發,獠牙伸出嘴外二寸的怪人,皆是兩股顫顫,壯著膽子上前把呂岳嘴里的布錦一把扯下。
小吏好似遇著洪水猛獸般,一個跳躍,閃到季禺身后,扯著季禺衣擺,目露懼色的看著呂岳。
季禺揮手示意,有他在不用怕,笑著道“呂兄可還安好,之前可是得罪呂兄了”
呂岳被粗麻繩裹成一團,掙扎不得,聞此言抬首道“成王敗寇爾,只是你我各為其主罷了,我不怪你,煩請兄弟給我弄點肉糜血食來”說著呂岳訕訕搖頭笑道:
“我被關這里暗無天日,想是有兩三天了罷,恩主也不來看看我,怕是已然喪了性命,數日未進些水米,可餓煞了我也”
季禺豪氣大笑“這個有何不可,莫說是肉糜血食,就是金珠美娥,榮華富貴也是有的”
呂岳雖是面色粗狂,四肢發達,但其人乃神仙之才,上古神人后裔,聰慧靈巧不下于后世那只猴子。
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納納道“大先生此話何意焉,莫非恩主真撥亂反正,著你來尋我了耶…”
季禺輕蔑大笑道“你那恩主白賊,思念先君,隨著老國君入陵寢去了,白家都已經合族除名了”
呂岳一愣,卻也不是太吃驚,似是有所意料,嘆道“塵歸塵,土歸土,恩主大德,呂岳難報了矣,不是呂岳不盡力,實是這個司農著實厲害,唉…”
呂岳聰慧,瞬間明了前后,望著季禺道“先生的來意,我以知曉,只是呂岳不識抬舉了,司馬有大恩與我,岳雖無能,不能為恩主報仇,卻也不愿于仇敵賬下效力。”
季禺見呂岳面露慚愧之色,疑惑道“呂兄…,這白應龍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對他忠心至此焉”
呂岳卻避過不答,只是反問季禺道“若是少君為恩主所殺,先生會效力于司馬么…”
季禺不加思索道“不會,少君于我有大恩,拔我于微末,一野人而授司農,且對我多有升賞,榮寵至極矣,勿寧死,不從敵…”
季禺說完不由一愣,看向呂岳不由一聲長嘆,道“呂兄何必如此,白賊已死啊…”
呂岳毫不在意,笑道“先生可明白了,你受少君恩典,拔于微末,我又何嘗不是,我雖是神人,卻也要為斗米奔波…”
“司馬營中不是沒有異人,似那總兵牡丑,法術也不在我之下,何以司馬對我有求必應,珍饈美婢,府邸金珠,于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榮寵之極也”說罷呂岳又搖頭道
“也不是說甚么忠誠,他施恩于我,也有所圖,仗我秘術護身,只是岳雖不忠,卻不能不義,恩主即死,就轉投仇人麾下”
季禺見說這么多,奈何呂岳就是不從,也是無奈道“那呂兄有何打算,實不相瞞,我已于少君面前,保下呂兄,后日少君正位,大赦牢囚,我也諫言放呂兄出城…”
呂岳聞此言大喜,對季禺道“先生此恩,岳銘記于心,永不敢忘矣,岳愿發毒誓,若赦免,此生定不敢再與少君為難”
呂岳伸出猩紅舌頭,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面露向往道:
“不敢滿先生,岳經此事,對凡塵勾心斗角,厭煩至極,若得自由,我當隱于山野,渴飲露水,饑食松果,再不敢害人,自此尋訪名師,游覽五岳去矣”
季禺知道呂岳若真是那個人,還打定主意,要拖著他一起去尋訪仙圣呢,不曾想之廝卻然已經生發道心了。
實話說季禺又和曾不想早去尋仙學道,奈何自助霽云公脫劫之后,一直倒霉透頂,諸事不順,辛得霽云公有預料,給了季禺一樁異寶巽風幡。
這才得以入堂為官,彌補自身氣數,季禺近日也研究道書,只曉若不是自家保昌邑渡過成劫,少君感激,使國運加身,氣數回漲,早就六賊迷心,走火出偏了。
季禺響了半晌,當然不能就這么放呂岳自去,若無呂岳這個日后的截教神仙一起,僅自家出海去尋仙,東海廣博無邊,怕是到死亦難有所得也。
思慮半晌,打定主意想了個折中之策,對呂岳說道“呂岳何必如此耶,想呂兄煉得一身本領武藝,隨意那方諸侯,
不讓你三分,尊崇至極,更何況呂兄一手秘術,少有人敵,何必著急尋什么仙耶,
就是要隱于山野,那也該打下一番事業,名傳天下,再去隱居,留得威名傳于后世,使人知曉天下間還有這等豪杰英雄…”
呂岳心思澄清,卻與后世大多截教神仙一般,能避紅塵劫氣,卻又忘不得名與嗔,旁的還罷,一聽名傳后代,心中也沒了那么堅定了。
季禺見呂岳面有意動之色,只是還在猶豫,遂又扇風點火道“呂兄…,實不瞞你,我自幼也有道心,好仙慕道。
只是我眼見那夏后殘暴無道,天下如水火,即煉就道術,又怎能孤懸于世外,當以一身本事,輔佐明主賢君,靖安天下矣”
呂岳一身本事,也自是不想埋沒于山野,他也不是個安分的,只是還是說“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投伯嚴的,量他也算不上甚么明主…”
想了想又低聲道“他雖然賢達明理,卻辨不得人才,滿堂皆老饋昏庸之徒,否則司馬豈敢有二心,
伯嚴雖然寬仁,但禮來為人主者,誰腳下不是尸骨累累,剛柔并濟,過于仁厚,取禍之道也,
且欲革鼎開國,不似后繼之君,不僅要有文略御文武,也要有武功廟算,天下為子,謀劃千里。”
季禺對此亦是了然于心,很是認同,見呂岳回心轉意遂道“河南(黃河以南,不是HEN省)諸侯之中,有一人可為明主,他自幼謙謹好學,少時以文達于天下。
繼位后,輕徭薄賦,使治下富足,稟于公正,河南河北諸侯但有齷齪,必尋他裁決,得諸侯尊敬。
黃河兩岸雖是膏腴之地,土地肥沃,但黃河兇惡,數渡泛漲沖夸良田,諸侯束手,而他猶如上古圣王大禹一般。
只身討得諸侯支持,數渡治水,使兇猛的黃河臣服。得天子封為河南諸侯伯長”
呂岳猛然抬頭道“他可是大賢成湯,當代夏后無道,曾囚其于夏臺數年,此人若有心天下,當為明主也,探手可取之”
季禺一笑“正是成湯,旬日前回歸封地,以飛騎傳報,召各鎮諸侯回盟于毫都,”轉而卻又潑冷水道“不過成湯麾下能人異士,定然不少,你若白身而去,雖有道術,恐不得重用爾…”
“不過若是濟水共主的昌君舉薦,定然可得重用矣…”見呂岳點頭,季禺心中大喜,欣然安慰道:
“待助明主削平天下,我二人功成身退,我聞海外有仙教,
教主乃辟地開天的大能,位居開天三祖之左,有無量大法,大乘不死之術,我等去學來,同游天地共赴瑤池,豈不快哉耶…”
呂岳也聽得心情激動不以,恨不得離刻出去,做一番事業,到時名傳天下,神仙見人定然惜他,傳授仙法,日后成仙作祖…
當下不顧繩索束身,拜倒道“先生實乃明見,呂岳愿降少君,我們二人一齊去做一番大事…”
季禺忙上前扶起呂岳,把他身上繩索去了,二人把臂大笑,季禺道“呂岳若不嫌棄,我愿同你結為異性兄弟,永不相負”
呂岳也把住季禺雙手道:“蒙哥哥看得起,岳愿尊你為兄長,自為小弟矣”
季禺大笑道“好…好…好,我也還有個哥哥,就是那天擒你那個,我領你過去,一來講明情況,盡釋前嫌,
二來兄弟你數日未進水米,我等過去讓嫂嫂做些酒菜,痛飲一番…過后在去面見少君,多少也給你再弄個官兒先當當…”
呂岳對此自無不可,二人把者手臂,出了牢獄,季禺著小吏給獄監通與少君報一聲,說人給他帶走了。
這正是呂岳本生道心,奈何欲求仙道,自有劫數阻礙,季禺這廝自家助了仙家脫劫,霉氣纏身而不自知,倒真有幾分申公豹的風彩。
說來這都是第二回如此了,頭一回是天雷勾地火,冥冥天數使季禺成了霽云公的人劫,斷他靈根,阻他成道。
辛而有天外上真操縱,霽云公順利脫劫成仙,這一回卻是自身倒霉,又成了呂岳的外魔,循循善誘,引他卷入萬丈紅塵。
所謂修行,即是修心也,心猿歸正,自然三尸無蹤,意馬降服,自然六賊隱遁。
修得靈臺方寸,心如明鏡,意如菩提,自有無上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