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座椅上坐立不安的姐姐,他更加愧疚。他慢慢走過去,在林子萱的旁邊坐下。伸出一只手摟著她,另一只手拿出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沒有未接來電。再打開微信,依舊無人添加。兩天了,他知道,她食言了。
漫長的等待中,走廊上不知走過多少人,坐椅上的二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術室大門。
中途,林之辰的手機響了。林子熹看了眼來電,按下接通鍵,他還沒來得及出聲,那邊就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聲音,“辰兒,你什么時候走的?怎么不叫我?”
林子熹淡淡的回道:“我是他小舅。”
“哈哈,舅舅早,既然辰兒已經到家了,那就沒事了。”
“他出車禍了。”
“什,什么?”王路簡直不敢相信。
“他回來的路上出車禍了,還在搶救中。”
“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得到地址后,王路和丁柔往醫院趕的路上,又依次通知了劉戈和方子旭他們。
幾人相繼抵達醫院,在看到亮堂堂的幾個大字“手術進行中”時,他們都沒有出聲。丁柔靠近林媽媽,緊握著她的手腕,幾個眼神的交匯,此時無聲勝有聲。
臨近中午,手術室的大門終于打開。為首的那位主刀醫生,已經精疲力盡。在看到眾人奔向他時,他才緩緩摘下口罩,溫聲說:“病人暫時已經脫離危險,顱腔積血已祛除。只是,右腿神經系統受損,有可能會失去知覺。”
醫生的話一落,林媽媽的眼淚就繃不住了。
王路率先開口問道:“醫生,請問失去知覺是什么意思?”
“家屬也別激動,我只是說有可能。這要看患者后期的鍛煉治療,也不是不可以恢復。”
“辛苦你了老崔,真的謝謝你。”林子熹錯開王路,站在前面握著主刀醫生的手,感激不盡。
“林醫生,里面那位是?”
“是我侄兒,我姐的兒子。”林子熹解釋道。隨后,林子熹跟著主刀醫生離開,并問道,“老崔,你說實話,我侄兒情況到底如何?”
主刀醫生的腳步頓住,側身看了眼林子熹,搖了搖頭,輕聲說:“不太樂觀。”說出這幾個字才繼續前行,“他錯過了最佳救治的時間,能保住他的右腿不被截肢,就已是萬幸了。還有他顱腔積血過多,什么時候能夠醒,我都不敢給你保證。”
這次,換林子熹頓住了。這個熟悉的場景,像極了林之辰爸爸走的時候。醫生也是這樣告訴他們的,最終卻沒有等到他醒來。
林之辰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家屬不能進入探視。林子熹婉拒了王路他們,讓他們回家等消息。隨后又安撫林子萱,“姐,你先回去。辰兒的主刀醫生是我朋友,醫院也有我的熟人,他們都會盡力的,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林子萱無助的搖著頭,她不能離開,她怕像那一年那樣,她剛剛離開,林之辰的爸爸就走了。
林子熹知道她的心思,又安慰道:“你如果不休息好,等辰兒醒來看到你這樣,他得多難受。還有,他醒了,還要你照顧啊。”
句句話直戳林子萱心窩,她沒有猶豫,轉身就走。沒人知道,在她轉身后,那滿臉的淚痕有多深。但林子熹知道,他知道她的心痛。
初四已過,重癥監護室的人依舊未醒。
又是一天,一切正常后,林之辰終于轉到了普通病房。
林子萱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都是兩點一線,家和醫院。白天,她像沒事兒人一樣,按時吃飯,按時給林之辰按摩,擦拭身體。晚上,卻獨自承受著隨時失去兒子的痛,窩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林子熹也不閑,他每天都要檢查很多次他的手機,看看有沒有遺漏的未接來電,有沒有陌生的微信好友需要添加。
遠在上海的王淼爾,每天也很忙。她除了拜訪導師,去好朋友家串門,還要跟著陸子銘學管理。因為陸子銘早已規劃好她接下來的工作了。
初五這天晚上,可怕的噩夢再次來襲。昏昏沉沉中,王淼爾感覺到有人靠近她,撫摸著她的發梢。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望著床邊的人。那人臉色蒼白,直勾勾的看著她,看著那人,她的心不由得一震。
許久之后,那人才輕聲說:“小爾,我要走了。你不要我,這次,我也不要你了。”
聲音很淡,淡得讓人慎得慌。王淼爾急忙問道:“林之辰,你要去哪?你不是在C都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去我該去的地方,我來給你告別。小爾,再見了。”林之辰面無表情的說完,轉身就走。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王淼爾又追問道:“之辰,你怎么了?你快告訴我,你要去哪里?”
林之辰回頭看了看她,隨后是淺淺一笑,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她慌了,到處找他,不停的喊他的名字,可是無人回應。
猛然間,她驚醒了。摸著那滿頭大汗,原來又是夢。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如此怪異的夢,還有前幾天那個不好的夢。
她拿起床頭柜的手機看了看,早上5點40分。她突然有些擔心林之辰,猶豫了許久,她打開微信界面,點開查找,輸入了那個記憶中的手機號,并備注:新年快樂林醫生,我是王淼爾。我的電話是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