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皇帝坐在天師殿的摘星臺上,與張天師下棋。帝王執黑,以攻為守,每一步都暗藏殺機。
遠處有縹緲的鈴鐺聲傳來,隨著夜風被撕裂出喑啞破碎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遠處,漸漸有了一道人影。
朱微站在皇帝面前,臉上帶笑:“皇上,是南疆大巫師,回來了。”
皇帝依然低頭看著棋盤,他對面,張天師抬起頭,朝遠處望去。
視線里,陰沉沉的夜色下,大巫師一身仙風道骨的模樣,面色悲憫,蒼蒼白發之下,那雙藍紫色的眼睛卻顯得格外亮,也格外冷。
他手中杵著一根禪杖,上面一只黑色的骷髏頭,瞳孔處便是兩只銹跡斑斑的鈴鐺,行走之間發出喑啞之聲。骷髏頭之上,一只玉蟾蜍活靈活現。另一只手里,則捧著一件紫色的繡著黑色大蟒的披風。
明明滿身的慈悲之氣,張天師卻看得心中寒意陡生。
“陰木擇見過陛下!”行至皇帝身后,大巫師微微躬身行禮。
皇帝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罐子里,起身,打量著大巫師:“事情辦得如何了?”
“這是用數千只深山王獸幼崽的血,制成的披風。”大巫師將手中披風遞上前,“萬獸山脈的外圍,我已設下迷障,只等兔入陷阱。”
朱微在皇帝的示意下,接過披風小心翼翼地收好。
“上茶。”皇帝語氣愉悅,立刻便有宮人將棋盤撤了,擺上了裊裊熱茶。大巫師坐在皇帝側首位,與張天師互相以眼神打了個招呼。
“如今,便只剩下一件事了。”皇帝笑望著大巫師。
大巫師沉吟片刻,“陛下說的那名心儀女子……不知可有畫像與生辰八字?”
皇帝從袖中取出一張畫像。
“沒有她的生辰八字。”皇帝輕輕道,“朕只知道,她像是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而她出現的那一天……”
那邊,南疆大巫師看著那幅美人圖,眼里已經滿是錯愕。
皇帝轉動著茶杯,低笑一聲,幽幽嘆道:“她出現的那一天,是開寧十一年的春天,三月初三。那一天,也正是富貴王燕瑯出生的日子……”
“此女子的面相……”南疆大巫師語氣肅穆,遲疑道:“主萬物之命,有天道相佑,陰木擇恐怕……”
張天師捻須嘆息一聲:“大巫師有所不知。這些年,皇上的心頭血都取出了好幾滴。真龍之氣都無法扭轉這份姻緣分毫。”
南疆大巫師抬頭望天:“此等命相的女子,應該有屬于自己的星理命盤。”
張天師指引道:“大巫師請看!東方那顆紫金色的極亮的星,便是了。”
大巫師那雙藍紫色的眼睛,驀地呈現出兩只陰陽魚圖案,與摘星臺上的陰陽魚相合,散發出幽幽的光芒,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不停地延伸向虛空之處。
他的臉色,越來越白,那張童顏也似乎受到了什么東西的摧毀,漸漸地起了皺紋。
良久之后,他突然捂住眼睛,大口大口喘息,臉上皺紋斑駁,瞬間蒼老了數十歲,那雙眼睛,更是布滿了細細密密的紅血絲。
“那不是一顆星!只是被封印成了一顆帝星的模樣!”大巫師語氣滿是驚恐,原本的仙風道骨此時看著像是剛從地獄被放出來的孤魂。
“不是帝星,那是什么?”皇帝依然很淡定,只是見大巫師也是一身狼狽時,眼中光芒暗淡了好幾分,有一種希望又被打破的蕭瑟感。
“看不清是什么東西。”大巫師語氣顫抖道,“老朽……只看到了一雙閉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