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道不小，程墨被他緊緊捏在手里，痛意立刻從手腕處泛開。

　　她不忍心提醒林琢，只是搖搖頭，輕聲細語安撫哥哥激動的情緒，“爸媽沒有跟我說什么，我在哥哥面前沒有秘密的。”

　　林琢似乎松了口氣，后知后覺放開程墨，低頭見妹妹手腕已經泛紅，又開始道歉，“對不起，哥哥弄疼你了。”

　　他靠回床頭，似乎真的很累，對妹妹說，“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明天我們還得一起去駕校報名呢。”

　　說完又頓了一下，呼出一口氣以后再問，“……肖臻又跟你聯系嗎？”

　　程墨誠實地回，“肖師兄嗎？有過的，之前成績出來時就問過我分數了，他回來后也約過我出去，但我沒去。”

　　一五一十，交代得十分清楚。

　　林琢疑惑，“怎么沒去呢？我記得他也在P大？”

　　程墨點頭，“是在P大。我不想去呀，跟他說不上多熟悉，就我們倆的話，多尷尬。”

　　她想起一些往事，又笑起來，“哥哥以前還問過我關于他的事，好像很擔心我會和他談戀愛影響學下……現在怎么就不擔心了？看來高考真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哈！”

　　林琢也笑，卻笑得并不開心，“哥哥之前管你太多了，現在你也大了，要是真喜歡他的話可以試著去相處看看……”

　　這句話說得毫無瑕疵，而且頗具兄長風范。

　　但程墨卻沒有絲毫被關照的開心，她心里充滿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笑了笑，“哥哥真是……你們男生都以為女孩子是傻子嗎？我怎么不知道他對我有意思？我只是對他沒感覺而已，所以才不想去。”

　　林琢滿臉驚訝，繼而也笑，“也是，墨墨這么聰明，肖臻也表現得很明顯。那以后就當他是師兄和校友就好了，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

　　程墨調皮地眨眨眼，“當然啊，哥哥也不是會勉強自己的人，我是你的親妹妹耶，肯定也不會。”

　　林琢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自豪的表情，而是又催程墨回房睡覺。

　　程墨想著他可能也困了，也就沒再堅持，拿上那只空碗道了晚安就出來了。

　　卻看到媽媽還沒睡，還坐在餐桌旁看文件。

　　見程墨下樓，就抬頭輕聲問她，“小琢吃東西了吧？”

　　程墨點點頭，走過去坐下來，將頭靠在媽媽肩上。

　　雖然進了初中后爸媽就常年在外，但是兩個孩子和父母的關系依然相當親密。

　　母親伸出手，溫柔地撫了撫女兒的后背，問她，“是不是很擔心哥哥？”

　　程墨點頭，小聲嘀咕道，“媽媽，長大真的不好，哥哥的秘密越來越多了……他有秘密倒是沒什么，但我不想他因此而痛苦。”

　　母親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繼而說道，“傻孩子！但人怎么能不長大呢，這就是人生呀！沒事的，哥哥會好好的，你也會好好的。”

　　程墨抱住媽媽，“好的！明天我陪哥哥出去吃飯，希望他能開心點。”

　　母親在燈光下打量著女兒青春無暇的臉，這張臉靈氣又漂亮，一眼看去，就十分招人喜歡。

　　樓上房間里躺著的兒子，也一樣好看。

　　兩個孩子從小關系就特別要好，夫妻倆一直都很欣慰，哥哥妹妹互相關愛扶持，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福氣。

　　但經過今天，她覺得有些事可能還是得多注意提點一下。

　　畢竟男女有別，畢竟都是成年人了，親密友愛得注意控制尺度了。

　　做母親的想了想，終于還是斟酌著字句問道，“墨墨，如果哥哥有了女朋友，你會替他高興嗎？”

　　程墨沒料到媽媽會問這個，她一時來不及完全消化這句話，只能抓住前半句問回去，“哥哥有女朋友了？難道他今天這么萎靡是因為分手嗎？”

　　媽媽笑了，摸摸女兒柔軟的黑發，“不是，我只是想到你們都長大了，遲早都會有自己的家庭和人生……但是因為你們是……雙胞胎，比別的兄妹都親密些，一時半會可能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所以問問你。”

　　程墨松了口氣，繼而卻又心中酸澀，她不想母親擔心，理智也重新歸位，于是跟著笑道，“那肯定要祝福哥哥呀，這是喜事嘛！”

　　母親點點頭，卻又問她，“那墨墨有喜歡的男孩子嗎？”

　　程墨搖頭，“沒有，高考前一直只想著怎樣考更高的分數，高考完了有同學找我表白過，但我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說這話時有點小小的苦惱，但更多的是坦然。

　　做母親的心里想著，也許去大學了遇到更多更優秀的男孩就好了。

　　“沒有也不必強求，遇到了就好好珍惜。”

　　程墨噗嗤笑了，“這句話好耳熟啊，剛剛在哥哥房里還說了差不多意思的話。”

　　母親拍拍女兒的肩膀，“好了，早點睡，明天陪哥哥出去走走也好。”

　　但林琢起來的時候，家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爸媽應該是去工作了，陸姨想必在菜場買菜，那哥哥呢？

　　等她從洗手間洗漱完畢后出來，卻看到哥哥拎著熱氣騰騰的早餐進了門。

　　看到程墨，林琢開心地揚起手中的食物，招呼她，“你起來了？快來吃早餐，有你最喜歡的生煎包和豆漿呢！”

　　程墨知道這家老字號早餐店離家不近，而且排隊的人不少，哥哥能買到，想必去得很早。

　　她又看看林琢臉上的笑容，明亮得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程墨提醒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因為曾經青春飛揚的哥哥終于回來了。

　　但她卻還是感到，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至于具體是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林琢見她只顧著發呆，又叫了女孩一聲，“墨墨，快來趁熱吃啊，在想什么呢？”

　　程墨回過神來，答應著下樓來坐到餐桌旁。

　　許久沒吃這樣的早餐了，程墨吃得兩腮鼓鼓，一邊問林琢，“哥哥是不是起得很早才排上對的？”

　　林琢慢條斯理喝著豆漿搖頭，“還好，不算很早。”

　　然后低頭想了想，有點遲疑地說，“宋勤昨晚約我一起出去旅游……所以可能不能一起去學駕照了。”

　　程墨慢慢停下咀嚼的動作，拼命按捺住心底不斷涌上來的失落，擠出一抹笑回道，“沒事的呀，那我自己先去學也行，哥哥出去注意安全。”

　　林琢不敢看程墨的臉，只能低頭回道，“我會的，你也是。”

　　嘴里的食物立刻變得索然無味，程墨本來還計劃著把卡里的錢用來投資理財，賺到錢了就給林琢買輛車。

　　她知道，男孩子幾乎都對車情有獨鐘愛不釋手。

　　還記得當初爸媽答應給他買摩托車時，他都高興了好久。

　　她喜歡看到哥哥開心的樣子。

　　不過車還是可以買的，只是可能會晚一些而已。

　　林琢出去旅游了，兄妹倆第一次分開這么久。

　　程墨每天學完車回來，就精神懨懨地攤在沙發上，飯也吃得少了。

　　陸姨有點擔心，“墨墨是不是中暑了？最近太熱了，你又天天都出去，要不要等涼一點再去？”

　　程墨搖頭，回她，“沒，可能就是有點累。”

　　陸姨答應著往廚房走，“那我做點清淡的東西給你吃。”

　　程墨卻在想，哥哥在外面玩得開心嗎？應該很開心的吧？他都沒怎么聯系自己了，只是每到一個新的景點會發幾張照片過來。

　　他再也不是那個事事都和自己分享的哥哥了，他們正在漸行漸遠。

　　程墨嘆口氣，叮囑自己，得慢慢學著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了。

　　大學很快開學了。

　　大家都是新生，對新環境里的一切自然都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

　　當同宿舍的其他三位女孩知道程墨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在Z大時，都發出了驚訝又羨慕的叫聲，同以往的時候一樣。

　　其中一個舍友叫黎雋的，尤其激動。

　　她圍在程墨身邊，一臉憧憬地說，“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好希望我有個哥哥，但我們家族里我是最大的，其他全都比我小，氣死我了！你有哥哥，真好！”

　　程墨對這個舍友的第一印象很好，因為她長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相處幾天后發現開朗活潑又愛笑，就更加喜歡她了。

　　于是她也就熱情地回道，“當姐姐也不錯嘛，如果一直很想要哥哥，可以找個哥哥型的男朋友，不就兩全其美了。”

　　另外兩位女孩在一邊笑，“好主意！”

　　程墨腦中突然閃過肖臻的臉，也許，可以介紹介紹？但現在還太早，以后看看再說吧！

　　黎雋卻似乎沒把剛才的話放在心上，而是抓著程墨的手問，“墨墨你這么漂亮，你哥哥是不是也很帥？能看看嗎？”

　　程墨笑她，“你有這種好奇心很正常，但是可以直說嘛！不用先夸我也行的。”

　　黎雋卻一本正式回道，“你是真漂亮啊！你不知道，男同學們已經私底下把你評為新一任院花了。”

　　程墨大驚，“這是哪里來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這也太尷尬了！”

　　她并不喜歡這種毫無意義的稱號。

　　黎雋笑她遲鈍，“你沒發現我們軍訓時會有人來咱們班的方陣轉悠嗎？”

　　程墨不解，“那只是別的同學路過然后順便瞅幾眼吧？”

　　黎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催她，“看看你哥吧？”

　　程墨打開相冊，將手機遞了過去。